四十七

“嫔妾碎玉轩甄嬛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甄嬛身着清淡和她本人的气质很是符合，眉眼间的灵动藏都藏不住，一瞧便知是个伶俐的。胤禛背着手越过她们走到秋千旁，妍芳早自在的坐下了，丽嫔她们并无表现，但是甄嬛却是有些震惊，芳妃竟如此受宠，在皇上面前率先坐下，皇上也一如既往的宠爱，再看她们毫不意外的表现，怕已经不是头次了。甄嬛心中焦虑，不过面上还是一派淡然。

“起来吧，这是出了什么事？闹哄哄的！”

胤禛一手扶着秋千上的绳子，关切的动作可是完全与其面上表情还有嘴里问责的冷斥不同。

“皇上，这菀常在以下犯上，丽嫔姐姐也是想教教她规矩！”

“以下犯上～，依朕看，该好好学学规矩的是你。常在夏氏嚣张跋扈，出言不逊，以下犯上，降为答应。丽嫔……分辨不清，处事不公，罚俸半年，无事好好抄些经书静静心。”

众人皆不敢放肆，夏冬春不敢置信，丽嫔面对皇上也不敢放肆，更别说为她求情，如今真真是折了夫人还赔兵。甄嬛瞧着心里微微出了口气，心中稍起波澜，不过看着芳妃妩媚多姿的坐在自己的秋千上，脚尖微动，轻轻晃悠起来，全场便只有她一人不曾受到皇上龙威影响，最主要此刻这般场合还有这个胆子和闲心，皇上竟也纵着！

妍芳瞧着这夏常在，不，是夏答应，这回怕是真要安分了，如今也与这安答应平起平坐了，倒是精彩！不过这菀常在嘛……

丽嫔识相的告退，丝毫不见刚刚趾高气昂的样子。胤禛看着这菀常在，才有了些熟悉的感觉，“你是……”

“皇上可是忘了，人家刚刚报过名字的，甄嬛。”

“嬛（huan）？不是嬛（xuan）吗？”胤禛不免有些失望，甄嬛原来的喜悦骄傲也一下愣住了，不知如何反应，有些羞愤在心头。

可能是同为女子，感同身受了一番也可能是这个音叫她心里有些柔软，妍芳本只想好好看看这甄嬛何方神圣，这下还是不免开口，“嬛，倒是好字，和咱们弘暄一样。”

“你啊～”被她这么一开口，胤禛也没别的心思了，走进一步，搂着她的肩带向自己，垂下的手微微提起，屈指敲了敲她的白皙饱满的额头，无奈又宠溺的开口。二人这一副默契温情的场面着实温馨，不过对另外的人而言就不那么友好了。

“菀常在这是伤着脸了？”

这破天荒一句成功叫她变了脸色，甄嬛没想到，怪到刚刚一瞬间的刺痛，原是伤着了，那严不严重？流珠仔细瞧过了，微微摇头，甄嬛终松了口气。苏培盛跟在后面有些了然，怪道皇上不曾过多关注，怕是菀小主遮住了半边脸，皇上没瞧清。

胤禛想着日渐嚣张的华妃，丽嫔论姿色在后宫算排的上号的，刚开始胤禛也不是像如今这般冷落她，只是特地封了她为嫔，和妍芳当时同位，结果还是不争气，唯华妃之命是从，一点立不起来，也起不到胤禛布局的用意，从那以后胤禛便冷了她。如今的用处不过是用来敲打华妃罢了，可偏偏她们都看不清，还变本加厉了。胤禛心中自有算计，看着下面的菀常在，无疑这是一个聪慧果决的女子，刚刚一系列胤禛怎么可能没有起疑，这般一想倒是合适。

“起来吧，回去找太医瞧瞧。”

算不上温柔的一句关切却叫碎玉轩众人喜形于色，这已经算是明示了。

“皇上说的是，这脸对女儿家来说可是再重要不过了，皇上可不再大方些指个太医过去看看，正好替菀常在看看身子养的如何。”

“嗯，那就叫章太医去看看吧。”胤禛可有可无，左右今儿人家确实受了伤，他没见到罢了，见到了不能不表示。

“嫔妾不过一点刮伤，不碍事，章太医转为皇上皇后看诊，嫔妾哪敢僭越。”

甄嬛如何能叫太医去看，即便此刻心焦于脸上的伤，还得强压下免得牵连到温实初，这宫里若是没个相熟的太医只怕许多事便不那么方便了。妍芳只坐在一旁瞧好戏，胤禛这个人性子霸道的很，他给的恩典你一个小常在管你说的多好听，还敢拒绝！多疑是没个帝王的本性，何必要脏了自己的手，菀常在看不出来不代表她看不出来，胤禛眼底浮起的狐疑可是有的她受了。

胤禛也是才看清了她的样貌，顿时眉间紧锁，一时有些微怔，眼底浮现出追思恍然等情绪。连握住的手也微微有些用了些力道，妍芳顺着看向他，胤禛猛然从思绪中清醒回神，再度看向菀常在时多了些复杂，还未说上什么，自己手上的力道便提醒了自己谨防大错。胤禛垂眸，见她眸底似有些不安，惶惶的样子叫他一下软了心肠，

“不是要折些迎春花回去？”

说着松开了手，指了指不远处，妍芳固执的看着他不可分辨的眼睛，似要将他看穿。胤禛微用了些力气，捏捏她的掌心 ，她稍稍放了些心，转身去了别处。

胤禛随意和甄嬛说着话，从她刚刚吹奏的曲子到诗词歌赋，一言一语很是和谐，甄嬛依旧不敢直视皇上幽深的眼眶，刚刚那霸道威仪的一幕还未抹去，脑海中刚刚帝妃二人含情脉脉的样子挥之不去，如今耳畔清冷低沉的男音叫她沉迷，心跳也有些不自然。

一旁采菊瞧着有些担忧，皇上还没在娘娘在的时候抛下娘娘和别的女人亲近过，这……

“好歹也是本宫身边的大姑姑，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妍芳虽也有些忐忑不过好歹还能稳住，瞧见她时不时偷瞄过去，一脸担忧，没好气的笑骂道。

“奴婢哪能和娘娘想比，娘娘当真不在意？”

“弘暄也大了，若真是如此，也不过……”后面的话她未说出口，采菊也未听清，不过见着娘娘这般定的住，还有两个阿哥呢，六阿哥在上书房表现一向不错，这么一想也稍微安下了心。胤禛不慌不忙的过来正好听了个话尾，眼眸低垂，眼底一片漆黑。妍芳转身眉梢轻扬，声音温和如初，“皇上这便好了？”

“嗯，走吧。”

胤禛不知如何解释，她也不想再过多纠缠，径自翻过这篇，语声愈发地轻缓，唇角的弧度随之扩大，还是以往那般肆意爱娇。最先不适的却是胤禛，一路沉默着回了永寿宫，眼看她关心完弘旭，又张罗了晚膳，胤禛沉默不语，只眼神追随，紧紧粘着，不说别人什么感觉，妍芳过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不对劲，趁他不注意朝他的背影狠狠哼了两下，瞪了两眼，胤禛余光瞄到顿了顿，不再动了，只当未曾注意到，不过嘴角的弧度却是压也压不住。

刚沐浴完，坐在镜前敷了层珍珠霜，胤禛正任劳任怨的一点点擦着她的秀发，殿内静的很，胤禛突然的声音便很是清晰了，原还不知如何开口，这么些年又重新体会了把措辞的意味，干脆直接问道，“今儿可是恼了？”

她涂抹的手一顿，挑眉看向镜中自己背后的男人，反问道，“臣妾恼什么？皇上为何觉得臣妾恼了呢？”

他不过一句话平白惹了怼，这假装不在意的小模样实在叫他喜欢极了，“原是没恼，那便是朕多想了。朕原还想着该如何弥补，没成想是朕多虑了。”

“……”一下被噎住了，难不成又改口说她生气了？真是丢脸！胤禛瞧着她又气鼓鼓的转过去不看他，便不再说话，生怕逗的很了难哄。

“朕今日瞧着菀常在的脸倒是一时思绪万千，世上竟还有两个完全没关系的人长的却这般想象！”

胤禛没说的是，只怕其中蹊跷不少，怕是不那么容易显现，左右不过那些兄弟，大不了一视同仁，全围了。

妍芳听着胤禛这番解释，便是心里那一丝丝小疙瘩也没了，靠在他腿上，举起手握着他的双手落在自己肩上，“皇上可是觉得其中有诈？”

“左不过那些贼心不死的人，朕何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或许是机缘巧合得知了相貌相似的消息，只为显赫家族呢？”

“这么些年不过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当年只怕他们也没这个缘法得知。太巧了～”

妍芳也不管他到底怎样认为，左右碍不到她，只面上带笑的盯着他的双眼，眼里的认真冷凝试图看穿他的心里，“皇上当真一点不心动？”

“菀常在虽美，美则美矣却无新意，更无心意。华妃不美？便是丽嫔虽脾气不好，但那张脸还是不错的，能选进宫的虽更看着家世，但哪家会把貌若无盐的送进来呢！”

“那皇上还遣退臣妾，单独与人聊了那么许久？”

“菀常在……聪慧，伶俐，确实不错。”

话语不错不过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她往养心殿也不曾少跑，概因她不爱出门，胤禛怕她闷坏了总是时不时派人接她过去，哪怕二人一道待着各做各的也是好的。侍寝一般嫔妃在西暖阁，皇后在东暖隔，只是养心殿的东暖阁皇后从未踏足过，成了胤禛个人休息的地方，妍芳倒是没少歇息，不过多还是他正殿后的小休息间，虽然逼仄，但是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温馨刺激。有时起的晚了，或者胤禛召见大臣，所见所闻不知凡几，妍芳一下想起来了，胤禛对大哥等众臣子便是这般评价的，能干，衷心，适合……语调一模一样，甚至感叹的符号位置都是一样的。

莫不是皇上想叫她对抗华妃？是了，菀常在那边骄傲怎么能忍了今日屈辱，而丽嫔想也是第一时间去找了华妃，二人之间的关系除非一方低头，否则只怕是不会停止的。果不其然，胤禛看着她又发呆了，特特耐心嘱咐道，

“近日弘旭瞧着很不安分，指不定是真要学会走了，年羹尧又打了胜仗，怕是不久便要回京了，朕最近前朝事不少，不过若有时间便过来看看。至于菀常在，朕还有打算，不必多心。”

妍芳乖乖窝在他怀里听着他一遍遍讲着这些琐事，心里软绵绵，甜蜜蜜的。时不时乖巧的点头，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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