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青黛本意也只是推了元春打的好主意，她是由皇后的宫女当上了如今的舒常在的，彼时只有骄傲，但她宫里的可不能有背主的奴才，更何况一个家世远胜她的旧主，青黛又不是疯了，诚如元春所言，在这宫里她只能依靠皇上，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恩宠往外推！

为何她不过一个小小常在，还是宫女出身（虽然因为弘暄先册封后侍寝的恩待后世不清晰，但如今可谓人人心知肚明。）却得了皇后的赏赐？

为何她不过一个常在却能时时去向皇后请安？而那些出身高贵的马常在，石答应乖乖被她压在底下。

为何她不过一个常在却一人独享了这储秀宫？便是陈贵人，初见那般清高即便装的好些但眼里的不屑却并非多么隐秘，如今也能与她说笑两句。

还不是因为这些时日储秀宫的恩宠嘛，青黛刚搬离乾清宫回了储秀宫的那小半月，御驾除了皇后的长春宫便只有储秀宫才得了这春意呵护。皇后稳的住，左右这后宫的宠妃是不会断的，与其是别人还不如青黛出身低好掌控。但贤妃，德嫔，静嫔可是坐不住了，静嫔不得宠，但可以借着大阿哥还有高常在打压青黛，便是德嫔往日平淡还不是借着文常在的口与她示好甚至“提醒”。贤妃的大公主也是孝顺的紧，时常为皇上做些小玩意。不过即便如此青黛还可谓一枝独秀，占了大半数恩宠，也是因此她才彻底叫后宫有了她的名字，得了些许关注。

“唉，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如今也只能紧紧抓住这些了。”青黛不愿帮她，好在她确实也不算说谎。元春也心知肚明，只是近来确实受了不少苦难，若是以往还能接受，但眼见自己身边不如自己的一飞冲天，高高在上，如何能再忍！至于甄太妃那边，元春不太能随意走动，便是去了其实也是徒劳。甄太妃与弘暄可没多少情分，再者甄太妃还有女儿呢，胧月也十二三了，没两年要出嫁了，可不会在此时惹上面不喜。再者几次洗涤，甄太妃的势力也没多少了，再者甄太妃的父亲犯了忌讳家里可是没什么人了，虽然与什么江南联系上了，但也不过面子光罢了，骗骗外人也就是了。

元春见此也不好多说，倒是青黛自己不过感慨一句便很快如常了，“我这是说什么。你近日可好？”

“皇后娘娘仁慈，我……倒还好。何况天渐渐暖和了，先前还多亏了有你。”

“是啊，若非小主给了一些炭，这还不知怎么熬呢！”

“这有什么，你不是也说了我如今还算得宠，这些炭例向来不会少的，咱们自小相识，这点子小事就不用放心上了。何况没有我，你也不过多费些心，如何便过不下去了。”

青黛不过给了些宫女用的黑炭罢了，左右如今她身边也没几个人，储秀宫也是空的很，匀一些给她们并不困难。何况青黛也知道下面的交易，元春好歹顶着的名头和大家不一样，又有钱，买一些黑炭凑合凑合并不难。

也不知弘暄知不知道这些但他额外赏赐了一些根本不是她份例的银丝炭，内务府又一向看菜下碟，送来的红萝炭份例也是足足的，所以那点黑炭她还真不那么在意。既然如此青黛何不主动做了这个好人，一是为名声考虑，二也是稳住贾府，她不知道如今贾府还有多少余力，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以她的能力在炭例冰例上关照一二也就是了，若是一点不帮忙日后她们开口了才是真不好不帮。

元春坐了一会儿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恭维或钦羡她盛宠吗？元春自认做不到。至于家常她们如今哪还有共同话题！“我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快到我的当值了，那我便先走了。”

“好，你日后若是闲了便过来坐坐，正好我这里也没人说说话。”

“哎。”青黛不知元春心里的复杂，元春答应的爽利，其实她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青黛还好，如今好歹在皇上面前挂了号，但是元春如今还是皇后手下的一个宫女，本来她们三人身份就尴尬，若是元春和青黛走的近了，皇后心中能没点膈应？皇后都不需吩咐什么，下面人自会领会主子的意思，元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何况元春虽然活计不重，不过整理笔洗，但是终日无所事事，岂不叫人非议，得罪了皇后，她心心念念的好前程可不就要泡汤了。

……

抱琴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小姐的复杂，有些担忧，元春笑笑安抚她，“放心吧，我没事了。她得宠也好，至少咱们的日子比往日稍稍好过了些。”

“小姐不生气便好。”

抱琴长长舒了口气，在宫里她们最亲近的可能就是舒常在了，要是小姐再得罪了她，恐怕再没人能帮她们了。元春也知道，她先前不是没去过咸福宫和钟粹宫，马常在和石答应也罢，陈贵人可是连见都不曾见她。至于甄太妃那里没点好处人家怎么可能会出口提醒。也只有青黛还能照拂她们一二，是以哪怕可能遭人嘲笑，她也是不能那般高傲的绝了这边的路。

刚走到拐角抱琴眼尖，“小姐，那是御前的小夏公公。”

元春略有些羡慕的驻足，看着小夏公公一脸谄媚，笑的喜庆，云芝满脸欣喜的迎了他进去。“想是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吧。”

“舒小主还真是得宠。”

“嗯，咱们快快走吧，没得又传出什么闲话。”

抱琴有些心疼自家小姐，那些话实在太难听了，小姐不过是过来叙叙旧如何便成了勾引皇上，还皇上看不上小姐，什么落毛的凤凰……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似她们亲眼见到一般。“也好，咱们回去吧。”

元春她们加紧回了长春宫还是晚了一步，想来是刚刚皇上翻牌子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皇后心情不太美妙，又碰上个心思大的刚从现场回来的，如何能不迁怒。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免了。”

皇后自认处事公允，宽和大度自是不会和一个宫女计较，是以素心接过了这恶人的活计。“你这是从哪儿来啊？娘娘召你竟久等不至。”

元春心中叫苦，也知这不过是她们的借口罢了，于是只能干脆认错，“是，奴婢知错。”

“好一句知错。那你犯了什么错？只怕嘴上知错，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

“奴婢不敢，娘娘仁德，此次奴婢并非有意怠慢，此后定不会再犯了。”

“只怕你是攀上了高枝，不把娘娘放眼里了！”

“奴婢不敢，娘娘明鉴啊。”

元春再是着急也知不能实话实说，炭例一事小不过青黛善心怜悯她，大却是质疑皇后，而此次她又因回来的晚了撞了枪口，可不叫皇后觉得她有意怠慢，心里向着储秀宫嘛。即便说了青黛不会因此获罪，反而是她既得罪了舒常在，在皇后面前也讨不到好，好在她身份特殊，皇后总不会随意打杀了去。

“罢了，素心，你这话也太严重了些。贾女使如何敢无视本宫，背叛本宫呢？”

“是，便是再给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定然不敢的。皇后娘娘威仪奴婢拜服不已，如何敢怠慢娘娘！”

“嗯。”

“娘娘～娘娘宅心仁厚，可是贾女使到底犯了错，如果不罚，那规矩体统何在！娘娘的威仪何在！”

元春也心知此次免不了一罚了，心下已经接受了，不过面上还是惊慌不已，不叫她们撒了气，日后可多的是磋磨人的招。

“既如此，便罚三个月月俸吧。望你引以为戒，日后莫要再犯。”

“娘娘仁慈。”

“是，奴婢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宽仁。”

银钱自然重要，不过三月月俸倒是还好，数量不大，她也不指着这个过活。

……

青黛不知因为自己，元春受了皇后的迁怒，不过便是知道也只有得意的份，初时皇后很是看不上自己的，那微薄的关注还是因为自己令她蒙了羞，成了贤妃等人的笑柄。倒是如今她也算长春宫的常客了，渐渐后宫也习惯了她的声音了，比起出身高贵却没几次恩宠的嫔妃，经历过春雨滋润，如同雨后海棠般慵懒妩媚的青黛可是狠狠吸了一波视线，对上她们青黛也有底气回怼一二。

从云芝领着笑的喜庆的夏平进来，“恭喜舒小主了，皇上今儿翻的还是您的牌子。”

“有劳小夏公公了，小小心意。”

夏平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分量很是满意，要他说可不还是舒常在最得人心，不管大事小事就没叫人空着手的，哪怕她如今势头正旺，便是不给这些下面的人也是要殷勤伺候着跑断腿的。不过青黛也是从这个身份过来的自然最懂这些小宫女小太监要的是什么，何况她也想叫众人知道，她虽然出身不好，但跟着她的定不会被亏待，一些小恩小惠能收买的何须那么麻烦！

夏平不知眼前这位主儿小发了一笔财，只以为凭着那俸例过活，即便皇上隔三差五赏赐不少，但比起那些娘娘可是差的远了，出手还能如此大方，可见还是把他当作了人物了。心下受用不已，也便出口提点了一二，“小主大喜，奴才沾沾福气即可。小主可多备些皇上爱用的点心。”

青黛闻言很是担忧，“皇上可是身子不适？几时用了点心？”

“小主多虑了，皇上龙体康健着呢，只是今儿下午动了气……”

青黛闻言也有分寸，点了点头，夏平也见好就收，“有劳公公了，待本小主梳洗一番便随公公前去。”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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