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娘，荣儿还要读书，家里花销也不少，如今女儿还算得宠，也不光靠那些月例过日子，再不济还有这两个小的呢。”

这倒不是青黛看不上这些银子，快年下的时候夏平特意悄默送了一箱银稞子过来，不用说都知是皇上吩咐的，想是头一年她连个赏人的银钱都拿不出来，弘暄自己也爱面子特特送来了些，这以后这些大日子内务府总会多造些，弘暄见着多的必定会打发人悄悄送过来，所以打赏这一块储秀宫虽不是最高的，但也未堕了她嫔主子的身价，没叫那些小人看了乐子。

“娘娘便收下吧，如今家里比起之前可是好了太多了，一切都是娘娘带来的，家里也帮衬不了娘娘，好在娘娘是个有福的，荣儿也算有了出息，沾娘娘的光得了秀才的功名，日后家里也有了指望，只苦了娘娘，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家里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是啊，何况家里生意如今也算稳定了，如今一日三求，只盼娘娘顺意，公主安康，荣儿出息。”

青黛见祖母母亲都是这么个说法，不再推辞，一家子骨肉她也不想分那么清楚。“家里的心意我都知道，对了，荣儿接下来如何？”

说起这个赖嬷嬷有些愁，“娘娘您也知道，这西府虽说之前显耀过，但都是武将，科举一途却是不怎么擅长。荣儿中了秀才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还得多亏了林大人几句提点，只是这往后……唉！”

这的确是个问题，京中那些书院不说人家愿不愿意收，家里只怕连个门道都没有，加上京中人家关系错乱，一个不慎只怕还要连累了宫里，青黛也有些着急，不过比起赖嬷嬷和赖孙氏她还算稳的住。“祖母莫急，如今还不到开课的时间，只管叫荣儿在家多温习温习课业，先前如常在倒是提过一嘴，只是治国公府到了如今也不过一个三品威远将军府，只能说如今年轻一辈还算有些出息，并未完全没落而已。比起荣国府强不到哪儿去。国子监倒是好，只是那里非富即贵的，荣儿进去未必是好事。”

赖嬷嬷听的心忽起忽落的，来时大儿子便说了都听娘娘安排，她不比贾母有福气，一把年纪为着子孙还得到处打听，这些年也算见识了不少，但仅限于小道，真论起正事却是不懂多些。“国子监自然好，想当初那府里可是为了一个国子监的名额打的不可开交，只是……”

青黛一下明白了，赖嬷嬷是更看重国子监，只是这名额一向是有数的，虽然她可以开口向皇上求情，未必不能得一个，只是为此耗费情分青黛难免觉得有些不值。说实在的，她一个人战战兢兢的好容易熬到了嫔位，还未正式受封，若因此失了皇上的宠爱才是因小失大。

而且能进国子监的要不是有真才实学，要不是家世得力，赖尚荣两边都不沾，她虽大小算个宠妃，但在那些人家眼里怕是算不得什么，弘暄又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与其进去虚度光阴，或是成了人家的附庸，不如挑个好些的书院静心苦学。

赖孙氏听了虽有些心疼儿子，但自己就这么一双儿女，可以说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这一双儿女带来的，再者即便成了娘娘，没有家里帮衬着到底不便，她自是相信娘娘是为荣儿考虑的。“这些大事娘也不懂，娘娘侍奉御前，想来考虑的更为全面，回去娘好好跟你爹和荣儿说说。”

青黛不由抱住了赖孙氏的胳膊，放软了脾气，撒娇般的将脑袋靠在赖孙氏肩膀，“娘最好了！我就荣儿一个弟弟，家里也就他一个顶梁柱，我不会不为他考虑的。只是宫里情况复杂，女儿得宠，难免碍了别人的眼，咱家势弱，便是有个万一也是讨不回公道的。何况荣儿如今年纪也不大，万一移了性情才是最大的不好。依我的意思不如挑个学风清正的书院，既可免去争斗，也叫他安心做学问。早早考了举人，进士，女儿才好在皇上面前进言。我也盼着荣儿能早日蟾宫折枝，为我们母女撑腰呢！”

青黛一番推心置腹的展开细劝，到底打消了赖嬷嬷心底的小想法，“娘娘说的是，娘娘见识多，自是咱们不能比的，老大虽然经常走动，但接触的人却没有在这些方面真正能够说的上话的，娘娘既有了主意，那一切还是都要仰仗娘娘了。”

“祖母这说的什么话，如今我也算苦尽甘来，来日受了册封礼，全了这礼数，正式搬到正殿去，也算是个正经的主子了，亲弟弟这点子事如何能不上心！”

赖嬷嬷舒了口气，她自然知道自己有些不妥，只如今位分不对等，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一时有些讪讪。倒是赖孙氏是真真高兴，这日后便是面对那几个夫人她也不至于气短了，还是自己的儿女争气，一个都不要她操心。“还是娘娘有福气，这才多久，竟成了娘娘！你可不知，自娘娘封嫔的消息传来，家里可都没个歇的时候！……”

赖孙氏讲的眉飞色舞的，青黛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只嘴角的弧度时不时上扬，显然是满意极了。她心里对赖孙氏的话也是再认同不过了，可不是有福气，虽也有些小挫折，可她只用了两年时间未损一兵一将便从一卑微宫女摇身一变成了一宫主位，青黛需保持自己娘娘的威仪，不愿叫人小瞧了，一切欢喜压在心头，如今倒是借赖孙氏的口吐了个干净。

“……待来日公主大了，娘娘再得个阿哥，届时……”

“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能不能再进一步可不光是看生养的，时机、情分可是缺一不可，这话可快快别说了，没的叫人觉得咱们轻狂。”她虽嘴上反驳了赖孙氏的话，但心里是再认同不过了。

…………

新年伊始陈贵人终于如愿得了皇上的五阿哥，也如愿封了敏嫔，住了咸福宫主殿。至此宫里主位已有承乾宫贤妃，延禧宫德嫔，景阳宫静嫔，储秀宫舒嫔，永和宫慧嫔，咸福宫敏嫔。东六宫中永和宫偏殿住着裴贵人，钟粹宫住着如常在和石常在，景阳宫偏殿住着安常在，承乾宫偏殿住着李常在。

晨醒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这两年宫里又没个新人，青黛自承宠以来又一直占着宠妃的宝座，还一下得了两个孩子，座位已经从第四排调至第二排，与静嫔一道坐在贤妃和德嫔下手。青黛一向明哲保身，从不参与上面几人的争斗，生怕殃及池鱼。毕竟一个是皇长子的额娘，另两个在潜邸便是侧福晋，一个育又皇长女，一个养着四阿哥，几人各不相让。许是青黛出身实在没有威胁又没有阿哥，见她老老实实窝着也不曾太过为难，不过瞧不起是免不了的。

至于慧嫔不知是因为碍于皇后，还是碍于青黛的盛宠自退一步与敏嫔坐了第三排。慧嫔是因自己不得宠又没了以后，为着三阿哥才甘愿蛰伏，却苦了敏嫔，她还想与舒嫔争上一争的，毕竟家世，资历她样样不逊色，可苦于慧嫔这一退，她也只好跟着退了。裴贵人心有不平，但年岁摆在这里或有些认命，近来动作很少。安常在一如既往活泛，上至德嫔舒嫔，下至石常在李常在都不大看的上。

倒是如常在与青黛亲厚，石常在原本与青黛尤其是如常在关系最好，后来投靠了皇后，而皇后近来也不如以前坐的住，倒是时常留青黛说话，五次里三次石常在也在场，本来石常在也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又有皇后的暗示，青黛和如常在，石常在好似一下亲厚了不少，看着皇后时常送过来给固安晋安把玩的小玩意便知皇后的满意了。

…………

如常在起先还有些不解，看着派人皇后送来的小兔子把件，“姐姐，你说皇后是个什么意思？”

青黛也拿了一个握在手里，琥珀的身子，红宝石眼睛，做的倒是精巧，青黛随手递给玉檀，玉檀会意，自会拿下去好好检查，若是没问题了再给两个小格格玩。青黛这些动作并未避人，如常在自是看到了，顺手将自己手上的也递给了玉檀。

青黛瞧见她的动作心里一暖，“听说大阿哥近来很是刻苦，前儿皇上去上书房考校，还赏了大阿哥一套皇上用过的一方古砚呢。”

“原是如此，只是这会不会太早了些？”

“噗嗤！妹妹你想哪儿去了！”

如常在有些羞涩，“好啦，姐姐，是妹妹想差了，姐姐快说说吧。”

青黛如何知道皇后怎么想的，左不过分给贤妃的一亩三分地，贤妃管的井井有条，怕是难收回来了。静嫔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尤其大阿哥入了皇上的眼，接下来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皇后岂能不急？三阿哥四阿哥很快会长大，宫里不会一直只有她们几个老人，选秀总是要选的，届时哪里还会缺皇嗣？“皇后不过未雨绸缪罢了，再者皇后总有不便宣之于口的时候，可不需要人代劳。”

“不是还有石常在吗？也是，石常在不得宠，哪像姐姐，姐姐在皇上面前说一句可抵得上咱们说破嘴皮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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