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猜不透

【八】

陆离走进杜若的营帐，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她正在画一幅画。以往杜若都是盘腿调息，今夜却一反常态，想来应该是血咒复发，导致她的灵力又被封住了。其实失去视力的杜若并不需要点灯，但陆离知道，她点灯是给他看的，于是他来了。不得不说，即使杜若失去了视力，她那一手丹青依旧如故。陆离低头看去，画上的人模样熟悉，神情狡黠中透着懒散，是……杜衡。

陆离：昨日我梦到了兄长，梦里他还是那个模样，还是那么多话，问了我很多问题。

陆离还没有走近她，手执兔毫的杜若忽然开口，嘴角似有些微的笑意。

发自内心的。

陆离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可能瞒过她，无论是去浠水也好，杀西秦王也好，即使没有任何人告诉她任何事，但他内心里却有一种笃定，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她还能够如此处之泰然。

被折断了羽翼的她，失去了灵力的她，为何……没有再表现出恨意了？

陆离：他问了什么？

陆离看着杜若的脸，似乎试图寻找出心中疑惑的答案。

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杜若：我忘记了。

回答陆离的，只有杜若一句简单到敷衍的话。

陆离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杜若：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却奈何不了我，对吗？

陆离：你想说什么？

陆离和缓的脸色微变，顿时沉声问道，杜若已经很久没有以挑衅的语气对他说话了。

杜若：我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你在这里对吧？

杜若的话让陆离很疑惑，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维持不住脸上紧绷的脸色。

杜若：我好像听不见了。

月狼王的血咒一直在摧残杜若的五感，如今正是血咒副作用发作的时候，她完全没了任何灵力，身体还在经受难以想象的气血逆行的痛苦，但从她的表面，却什么也看不出。大概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痛苦的感觉也在被消磨。

杜若：之前用灵力还可以勉强听到，现在完全不行了。

杜若接着道，好像在说另外一个人的事。

杜若：五感的消失比之前更快了。

三十年前，杜若在他离开一年后就沉睡了，如今看来，即使醒来，他也会在一年内失去她，甚至更短。

陆离脸上震惊的表情没有消失，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失去听力的杜若可以猜出他会说的话。

一直都是这样，她可以轻易看透他，而他却不能看透她。以前他还可以拼命追赶，想要站在她身边，而现在……只有他能站在她身边。

手上忽然传来温热感，手被人牢牢握住，杜若微微一颤，她猜得没错，陆离真的在。

杜若其实并不敢确定，自己刚才的一席话会出现怎样的效果，但接连失去视力与听力的她必须不断地试探陆离，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感觉到陆离拿过她手中的笔，过了半晌，他拉着她起来，另一只手绕到她的颈后，然后吻了下去。

她一下愣住了。

陆离轻柔而又细密地吻着杜若，他已经不能 放手了，他已经……不愿意放手了。

杜若没有任何的抗拒，而陆离也很快放开了她，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陆离的声音，使她的大脑完全处于一片空白。

她的手中被陆离塞进了样东西，但此时她已无暇顾及于此。

杜若没想到，她居然会有猜不透陆离的一天。

只希望最后的结局，还在她的计划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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