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明知故问

【六】

杜若：我刚醒来时，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但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既是陆离，又不是陆离。

处在回忆中的杜若顿了顿，目光依旧没有焦距，却一直目视前方。

杜若：大概，我当时的决定还是错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面上似带有悔色。

言浠音静静看着杜若，看见这样的杜若，她才觉得眼前的杜若才是活生生的人。已经了解到自己想要的言浠音站了起来。

言浠音：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后悔呢，身为大祭司，你应该一直都相信自己做的每个决定吧。

杜若：只能说，后悔是最没用的。陆离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责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言浠音：但是时间不多了吧，杜若？你身上的血咒又开始发作了……

言浠音了然地闭了闭眼，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拔下发间的发簪，语气如同她的母亲还是灵女时那般平静淡然。

言浠音：封印只是抑制血咒的发作，现在你醒来，一切又重新开始。你已经失明了，接下来你余下的四感也会渐渐消失，如今你的身体……还能治撑多久？

杜若：大概一个多月……

言浠音：这时间不够。

柳依霏对这样认真的言浠音感到有些不适应，甚至感到有些稀奇。好不容易救起一个关键人物却只是为了听一个故事，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可怕的家伙会杀到这里……她选择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恰好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柳依霏一下子从木椅上弹起，侧身隐蔽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对言浠音道。

柳依霏：不好，他们找到这里了。

言浠音：柳依霏，拜托你用鲛歌支撑一下了。

言浠音说完后便抬手建立了结界，笼罩了她与杜若；同时脚下有一个法阵在生成，覆盖了她与柳依霏。

柳依霏：喂……

柳依霏气恼道，但看到言浠音一抬手便是结界，一点地便是法阵的手段也不禁呆了一呆。要知道，几个月前，言浠音连她的结界都破不了啊……

恢复了记忆就这么厉害吗？柳依霏也知道此时不能耍小性子，她剁了一下脚，稳定了情绪后便清唱起蛊惑人心的鲛歌。

与那晚的歌声不同，这是……十分刺耳令人头疼的歌声，同样是蛊惑人心，却是让人想要远离。

柳依霏在心里默默道：如果让莫邪听到，不知会被笑话成什么样呢……

此时，言浠音手中的木簪已变为一把雕刻有芙蕖与山茶的古琴，她接着对杜若道。

言浠音：不知道有多大用，但在法阵启动前，我会尽力净化一部分血咒的。

杜若偏了偏头，随即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既然言浠音坚持，她也劝不了什么。

此情此景，让她不禁回想起了那天……她帮言浠音逃出地牢的那天。

杜若刚送走言浠音与苏舜钦等人，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道。

杜若：还不出来吗？

陆离：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耳畔蓦然传来了那人炙热的气息，他如幽灵一般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像铁一般强劲坚硬的手臂绕过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杜若：你消失一个月了。

杜若似是已经预料到他的出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静地道出另外一件事实。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陆离将她翻转过来，用另外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逼她直视自己。

陆离：我的确消失了三十天，那么，我不在的日子，你又在做什么呢？

陆离薄唇轻启，缓缓问道。他问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杜若的眼睛。

杜若：明知故问。

杜若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她这样毫无感情的表情，就像当初她带回那个小鬼时一样。

陆离的确是明知故问，但他没想到杜若会回答得这般痛快。

不，这……也可能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杜若：这就是我所给的答案，随你如何想。

在杜若的目光中，他所有的想法似乎都无处遁形。

陆离：你……

陆离看着杜若毫无惧色的双眼，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但他依旧从杜若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来。

这时，杜若却主动开口了。

杜若：如果……我刚才跟言浠音走，你会如何？

看着言浠音顺利离开之前，杜若就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陆离想要试探她的态度。

言浠音于他而言已无太大用处，苏舜钦虽有两国助力，但他却还有巫族和彼岸的力量。而且，以他如今的实力，只要他想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斗不过……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胜算。

当然，前提是，她不帮言浠音他们的话。

所以，她才问陆离问题。

即使她不明白所谓七情六欲是什么，她也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陆离对她不仅仅只有恨。她要知道……她在他心中……

究竟有多少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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