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话不敢讲,气不敢出的时候。长公主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搀扶下款款走来。
身着金丝织锦裙,长及曳地,腰间佩一容嗅,右手腕上带着与衣裙相照应的天金石金臂镯,三千青丝被盘成一个芙蓉髻,发丝间隙间插入一根金色步摇,浓妆淡抹,几缕发丝微微垂下,披至身后。唇似樊素,樱桃般小巧玲珑,唇上点了一抹朱红,干净洁白的玉颜上擦拭些许粉黛,双眸似水,看似清澈,却深邃不可知其心思,细看却有着淡淡的落寞与哀伤。
“参见义云长公主(姑姑),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连忙跪拜了下去。
义云公主在殿前落座,抬了抬纤纤玉手,道:“众位请起,今日的连理宴还是同往常一般热闹。本宫看着这京都又出了几个模样标致的小姐,这心里越发是高兴了。
今日本宫同灼华聊天时啊,这灼华想让本宫给这连理宴赋诗一首,本宫思量了许久,可还是不得而知。不知道哪位小姐可以帮帮本宫?”
众人皆是一愣,这连理宴却是是分了许多考验的,不过向今日这样刚开始便出题的次数真是不多。
这连理宴上的男女都得经过乐器及诗词考验,只不过啊,这闺中小姐呢,还有一次舞蹈;而这少爷公子则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了。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得参加,只不过你若想在这连理宴上大放光彩,这些考验必然是逃不掉的。
卿诗雅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她略微思索了一番,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道:“民女不才,愿为长公主赋诗一首。”
义云公主面色略微一黑,心道:这小妮子怎么如此不会说话。但只那么一瞬,她笑了笑,道:“你且说来听听。”
卿诗雅面色略红,露出了一种少女的羞涩,却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心生怜惜。桃夭冷笑了一下,上一世,你也是这么压制着卿雪莨的吧…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PS:出自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之后便感叹着卿诗雅的才气。
“此诗妙哉啊!”言堇年拍了拍手,笑道:“没想到相府四小姐不仅人美,连才气也是一等啊!”
众人见言家大少爷毫不吝啬的赞美着卿诗雅,心下或多或少明白了几分。
“言少爷所言极是啊!这四小姐果然担得起这京都第一才女之称啊!”
“言少爷谬赞了。”卿诗雅对这种赞美很是受用,虽然平日里看这张扬跋扈的言堇年不是很顺眼,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便周周正正的行了个礼。
“大哥你认真的?”言家二小姐言杳鸢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毫不客气的道:“这相府二小姐诗是好诗,只是与这宴会有何关系?一句‘绝胜烟柳满皇都’就可了?”
卿诗雅脸色黑了黑,不满的看着言杳鸢,恨不得立马将她的嘴撕烂才好。
“是,诗雅记住了。”卿诗雅将头低了下去,做出一副丧气的样子,嘟了嘟嘴,让人好不怜惜。
突然,她将头抬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言杳鸢,道:“还请二小姐帮诗雅打个样!”
言杳鸢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愣了片刻后,讥讽道:“真的是什么人都上赶着往我身上黏,你一个庶女,我为什么要……”
言离鸢连忙将自己妹妹拉了回来,略带抱歉的望了望卿诗雅,又缓步走上前,行了个礼,道:“长公主,妹妹不懂事,年纪还小,学术不精,离鸢还请长公主准许,让离鸢代替妹妹赋诗。”
卿桃夭看了看那言家大小姐言离鸢,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温婉大气,只是可惜了上辈子被那不学无术的大哥拖累,家道中落,最后堂堂太子太傅之女竟沦落到下嫁小小户部侍郎,而那人腾达后便遗弃了自己的糟糠之妻。最后原本端庄贤淑的言离鸢却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长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挑了挑眉,略带笑意的说:“离鸢可得让本宫开开眼。”
这言离鸢便是义云看好的给君灼华最好的王妃人选!
“不敢,离鸢献丑了。”不得不说,这言离鸢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作风,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让人产生了适当的距离感,但又不至于太生分,反而让人想要去了解这位才情了得的佳人,只见她贝齿轻启,缓缓的道:“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ps:选自晏几道鹧鸪天·小令尊前见玉箫】
“哈哈哈,好诗!”卿洛晨眼前兀的一亮,众人皆知这场连理宴的本质是各家族联姻的第一步,但眼前这位女子竟然当众这么赋诗出来,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一个‘梦魂惯得无拘检’,言小姐果然称得上才女一称啊!妙哉!”
“这才子夸赞才女才是让本王觉得妙哉啊!哈哈哈!”一旁的君慕予见好友大肆赞扬女子,便忍不住出言调侃了一番,没想到向来巧舌如簧的卿洛晨居然难得没有回嘴,这可让他抓住了小辫子。
只是这长公主并不作声,只是一直眉眼弯弯的望着底下的小辈。只有在听到言离鸢的诗后眼底才露出了一丝的欣赏,她下意识的看向君灼华,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看都没看言离鸢一眼。
义云公主顺着君灼华的视线望去,发现在那灼热的尽头是一抹娇嫩的身影。在旁边卿诗雅的衬托下,素装的卿桃夭显得更加纯洁,如幽谷空兰一般的她在看见一眼后便让人挪不开视线。
可就是这么一个可人儿,眼睛里的狡黠藏也藏不住,明明是一只小狐狸,怎么长了张小白兔的脸?
义云公主想着君灼华灼热的视线,眼神也变得有些玩味,她伸出手,点了点桃夭,道:“那位想必是相府三小姐吧,你也来替妹赋诗一首吧。”
只一句话,便算是彻底否定了卿诗雅方才的诗,卿诗雅怎能不恨!她手里紧紧拽着帕子,眼睛一红,脆生生的说:“长公主,姐姐她不会赋诗……”
卿桃夭嘴角一勾,也不出言反驳,只是乖巧的站在卿母身边,而卿母余光瞥了瞥卿诗雅,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道:“雅儿,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卿诗雅震惊的看了看卿母,握成拳头的手越发用力,连指甲都深陷在肉中,她又恶狠狠地剜了卿桃夭一眼,而这眼神却完好无缺的收进了君灼华的眼中。
“不会赋诗?”长公主眉头一皱,道:“相府就是如此调教嫡女的吗?”
这话可不就是在指责相府嫡庶不分吗?这传出去可是坏了这相府长辈的名声。
“长公主言重了,这都是雅儿胡乱说的,夭儿怎不会赋诗?”白雪颜也坐不住了,她有些担忧的将桃夭唤到身边,道:“夭儿,长公主唤你。”
桃夭缓步走了上来,周周正正的行了个礼,那礼数,竟比方才以温婉著称的言离鸢还要周正,这让之前打算看好戏的人都傻眼了。
这一向蠢笨的三小姐什么时候有这番气质了?
卿洛寒则淡淡的望着她,他刚刚可是帮桃夭传话给母亲了。原来,桃夭早在卿诗雅赋诗之时便通过自家哥哥传话给白雪颜,如果有人要让她赋诗,便不必担忧,尽管让她出场便好。如此这般,白雪颜才敢壮着胆子将桃夭带了出去。
义云公主显然对她很感兴趣,她从她的眼底读到的是冷静沉着,这是不同于在场任何一颗躁动的心,她的眼底清澈但又深邃,你看不透也……看不懂。
“你叫什么?”义云公主单指敲了敲椅面,一副慵懒的模样。
卿桃夭眨了眨眼睛,道:“臣女名唤卿桃夭。”
“卿桃夭?”义云公主不经意的看了看君灼华,眼底确实一抹得逞的笑容。
君灼华不理会义云的戏谑,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桃夭。
“是!”卿桃夭脆生生的说:“长公主,臣女可以开始作诗了吗?”
义云笑着点了点头,众人带着狐疑的表情看着卿桃夭,这长公主两耳不闻窗外事,故不知情,她们这些一直探听着各家公子小姐情况的人还不知道吗?这卿桃夭,就是一个空有外表的人罢了。
“连理宴,怎么可以少的了‘连理’呢?臣女不才,要在长公主面前献丑了。”桃夭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的脸,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今天,便是你们重新认识卿桃夭的时候……今天,将会是我复仇的开始!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PS:节选自白居易长恨歌】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义云公主嘴中咀嚼着这两句诗,欣喜的望着卿桃夭,道:“来,夭儿,坐到本宫身边来!”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作为才子的卿洛晨也禁不住这句话带来的震撼,没想到桃夭根本不从宴会本身入手,反而从“连理”上进入,如此长的一首诗,想必准备了几天,到时如何都用的上。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京都四少之一的君慕予也托着腮沉思着,显然,他也深陷在这首词的魅力中。
正当大家回味这首诗的时候,卿桃夭已经坐到了义云公主身边。
“洛晨,本王看啊,这诗还是令妹的更吸引本王啊!真是,令妹这么好的才情,你居然就这么藏着掖着了!”君慕予回味过来后更加钦佩君灼华的眼光了。
“二王爷如此称赞民女,倒是有些让人飘飘然了呀!”桃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言语之间满是少女的淘气。
义云公主哈哈大笑道:“夭儿,那你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慕予的称赞吧。卿老夫人您觉得呢?”
卿母一怔,刚开始桃夭被点名是她就吓出一身冷汗,好不容易解决了,这长公主又突然点名,她自然是被吓了一跳。但不愧是多年的贵妇人,她还是完美的保持着完美的礼仪。
她缓缓起身,行了个礼,道:“夭儿能接受二王爷和长公主殿下的喜爱,自然是她的福分。”
义云公主连忙差人将卿母扶回了位子,将自己手上的天金石金臂镯摘了下来,拉过桃夭的手,套了上去,道:“这便是这诗词比赛赢者的奖赏。”
“桃夭谢长公主殿下赏赐。”说罢,桃夭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长公主将她扶起来,眼睛却不自觉的瞥向一旁的君灼华,但那人只是心情大好的喝着小酒,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看来,这常年寂寞的六王府终于要有女眷了……
君灼华……卿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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