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闭,狼烟寂,霍氏亡。
血光蔽日,城池上空笼罩着一层黑色的云雾,城中一片混乱,兵刃入喉间,尸骸堆积如山。
曾经受庇于霍氏的一切,都在他的覆灭中消亡。
妇人钗环俱散,发丝凌乱,一手捂住稚童的眼睛,抱着幼子在纵横交错的巷道中狂奔。
怀中稚童:“阿母,傅母怎么没跟过来?”
妇人眼眸含泪:“傅母在跟媆媆玩躲猫猫,所以媆媆一定要藏好。”
周遭脚步声骤响,妇人慌乱四下张望,飞快地将稚童放入一片草垛废墟后,将方才从霍家军尸体上捡起来的那把断剑塞入她的手中:
“媆媆,从现在开始,阿母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你就藏在这里,不管看到谁,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稚童拉住妇人的衣角:“阿母,媆媆害怕,阿狰哥哥呢,还有其他几个阿兄在哪儿?”
妇人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虽然哽咽但是威严不减:
“不许哭,阿母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稚童吸了吸鼻子:“阿母,媆媆不哭,流血不流泪。”
妇人: “媆媆乖,记住阿母说的话没有?”
“无论看到谁,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媆媆躲猫猫就藏在这里,等着阿狰哥哥来找我。”
妇人闻言终是落下了清泪。
傻丫头,你的阿狰哥哥永远也不会来了。
她轻轻吻了吻幼子的额头,眼神逐渐坚毅,将草垛和废墟堆好,转身决绝而去。
却还未转过街角,便被利刃指住逼退了两步。
“兄姊,让我好找!说,你幼子霍卿越在哪!”
霍夫人:“呸!狗贼,枉我夫婿那般提携你,你竟敢叛国!”
那人嗤笑:“是霍翀冥顽不灵!城外二十万敌军,他大言不惭跟皇帝说要坚守半年,如今不仅是兵困马乏,死伤无数,无任何援兵,谁都知道破城之日便是屠城之时,我为何要同他去送死?”
霍夫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从来都没有定数。你既不愿,当初还非要死皮赖脸跟过来,有功你同享,有难你便出卖挚友,不是你做为活命的借口!”
那人不屑:“既然霍翀即已做好身死的准备,我亲手送他一程又如何!”
“你卑鄙,若非你在背后暗算,我夫婿怎会身死,孤城怎会城破!你便为了自己活命,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人笑的凄厉:“呵哈哈哈!不怕告诉你,霍翀连带着你那六个儿子都被我杀了!”
霍夫人眸色猩红,抬着一把匕首便扑上了前。
小小的霍卿越透过废墟的缝隙间,只见刀光一闪,阿母的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栽倒在地。
那人蹲下身将刀上的血擦在妇人的衣服上:
“哼!不自量力,死到临头还敢跟我斗!”
那人蹲下身后的脸庞,从霍卿越这个角度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人她认识,她姑母的丈夫,也是她的姑父凌益!
霍夫人嘴边的血不停的喷涌而出,她的头正对着那片废墟,微不可闻地摇了摇,眼神逐渐涣散。
……
那年,我才四岁,霍氏满门罹难,阿母死在了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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