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文武群臣纵横站立。
“李大人。”
永乐县县令李砚转身深施一礼,回道,“常大人”,话中全无奉承之意,面容皎洁,肤黑棱角分明,微微上翘的眉毛英气十足,眼尾下拉的狭长三角眼使嘴角放平时的严肃面孔,更多了威恐。
“永乐县近几年谷粟丰盈,商贾交流,百姓安居乐业啊”
说话人名常广言,脸型方正,下巴一排长而疏的小丁胡,龟眼,肤黑黄,说话时嘴角总翘,更添高傲凌人的姿态。最喜欢祭祀,以致皇帝每任祭祀大典都由他操办,也能从中得益,操办的也确实不错。最看不惯一直冷着一张脸,不尊重自己的李砚。当初要不是李砚上书参他一本,他的贪行还不会被发现。虽然后来皇帝赦免他,不管私下还是朝堂两人之间总看出有火花。李砚没心力理他,说看不起确实有一点。
无人不知,永乐县下辖有村庄被瘟疫侵袭。常广言此话,毫无善意。
李砚不慌不忙,“呈常大人关切。自身污泥置不顾,搓洗他人身上衣,这大我之情真是令砚感折。”
常广言所管辖的崇州前日进贡朝廷的一批贡银不知去向,搜查无果。而今李砚再揭伤疤,把常广言气得胡子要立起来,但因是在殿前,只得陪着笑脸。
“李大人客气了。”
朝会上,帝提到永乐县朱陈村瘟疫一事。
“李砚,朱陈村的瘟疫如何。”
“回陛下,现已经下令村民此段时间不出门户,疫情已被控制。死亡十人,在病二十五人,病源。。。仍在查明。”
“仍在查明?”
这一问,文武官员不敢噤声。均平生偷瞄李砚,却看那人仍是面无表情,心里略有担忧。
“是”,李砚回答。
片刻,常广言颔首上前,象牙笏板抵在额头。
“永乐县辖十五镇村,李大人想是也分身乏术。陛下龙泽恩惠天下,朱陈村位偏地远,得折护佑,故下灾情。恰逢祭天大典,更需天子陛下舒安。”
既讽了李砚办事不力,又拍了皇帝马屁。皇帝点点头,听到有人理解自己,看到自己面容憔悴,心里很开心。李砚心里不在意,旁边均平生气得牙痒。
帝不回应。
“说了一堆没用的屁话”,均平生嘟囔着,拱手上前。
“陛下,玄阳府愿助李大人解决朱陈村瘟疫之灾。”
李砚正要回绝,均平生使手势示意他噤言。
帝坐直身子,眼窝下黑眼圈明显,
“罢了,即令玄阳府协助永乐县县令十日内解决朱陈村灾疫。”
常广言横眼撇着。
退朝后,李砚赶上均平生,挡住,“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你该问你怎么想的吧”,均平生回。
“我怎么。。。”
“三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你那帽子我看你也是戴够了。永乐县离长安不过百十里,中间隔的除了山就是山,就算瘟疫扩散也是到了长安才知道,皇上能不急?”
“又不是查私盐,真的出人命的,能是三天就查出进展的吗?”
“皇上也管不着,要不是看你有用不早撤了你的职,还不是我皇皇恩浩荡”,说着,双手合十朝天。
“你也去?”李砚懒的再说,圣旨也下了,说再多就成了不识好歹。
“那可不,借给你人,自然要保证一个不少的回来。”
均平生笑笑,李砚无奈摇摇头,也忍不住笑。
均平生与李砚同期进士,状元为均平生,榜眼就是李砚。俩兄弟也是苦到一起去,当时富地方都不缺官,偏偏是那龙潭虎穴般的偏县常年无官管理,治安可见一斑。两人先是被搁置在龙图阁学习,三月后,一个被派遣到西边的万安;另一个还好,被派到东北方向的永乐,离长安还算近,奈何山像水一样多,交通不便,经济各方面也不发达。
几年时间,“鬼市”万安城摇身一变,成为仅次于长安的第二大中外商贾交流汇集地,依靠“鬼市”噱头,变卖奇珍异石等各类稀罕物件;炸山开路,依靠本地特有的肥沃红土地,“荒瘠”永乐县所辖乡镇成为产粮大乡,长安六成粮食由永乐提供。
“哝,来的时候给你带来几袋米。”
一车的米粮,少说六七袋,每袋半人高,均平生转头一脸懵逼。
“不是”,均平生无奈,“你这是猜到要欠我人情了?带着就来了?你欠我一次能死。”
“能死。”
“。。。”均平生上前拍拍米袋,“你可真行,正宗永乐大米啊,我要卖出去能赚个几百两。”
永乐米是官方认证的上乘米,皇家也用,由此市场价格更是高昂。
“随便你”,李砚淡淡回应。
几日前,百花楼为吸引来客,也是冲冲霉气,特自办一场花魁争霸,有声有色,百姓也爱热闹,日期三天,方子航搬入玄阳府时,正好为最后一天。方子航也知道这事,但她是个不爱热闹的人,思儿进出房门,看小姐每天盯着一本小册发愁,想到百花楼的热闹。
“闷在屋里会闷出病的,思儿愿陪小姐出去走走。”
“百花楼啊。。。”
走走便走走吧,反正干盯着也没头绪。
玄阳府大门直走过大堂、二堂,才到内宅,均平生无妻无子,住内宅主房,左右各有一间侧厅,方子航住在西侧厅。再往北过小厅门,东转,过圆拱门,有一个小花园,自然比不上将军府的,将军府的后花园几近占总占地一半。方子航散步到那里,最喜欢里面的一棵古梧桐,她完全可以爬到上面。
两人穿过大堂,看到左右六房宿舍,西为“吏、户、礼”,东为“兵、刑、工”。东边都是出来耍刀枪、踢蹴鞠的衙役,个个精壮;再看西边房门紧闭,不知道里面人在干什么。
“这熟悉的既视感啊”,方子航感叹道。
文科生与体育生。。。
要说玄阳府都是大老爷们,为什么没个丫鬟呢?请细想,哪个大姑娘敢踏进狼窝一样的地方。方子航就是了,以至于走的时候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有那大胆的,手里蹴鞠轻巧一投,直向方子航飞来。方子航站着不动,也没想动,球越来越近,到方子航面前时被思儿一手抓住。
“方小姐啊,没打着哦,能扔过来吗?哈哈哈——”一群人笑着,完全没有上前拿球的意思。
思儿眼神隐含杀意,指尖往球里嵌,看着马上就要捏爆,方子航搭上思儿的胳膊,摇摇头。
“还给他们。”
“小姐?!”思儿不平。
“还给他们咯”,方子航勾起一抹坏笑,眼睛盯着刚刚说话的男人。
思儿会意,将球抛出,球瞬间消失,只听短短“嗖”的一声,球击中男人的脸,将人打进门里,门直接被撞得粉碎。头顶牌面两个大字,刑部。其他人都看傻了,不知道怎么反应。
再看那两人早就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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