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水藻,一种遇水就会蓬发的藻类植物,枝叶细长,状如毛发,经工艺压缩,一个拇指粗的小绿球,只需一滴水,即可放倒一头牛。
掰开男尸的嘴,喉咙处密密麻麻的绿色毛发清晰可见。方子航全程不敢用鼻子呼吸,怕自己和那股味道亲密接触后直接升天。
“反水藻”,方子航捏着鼻子,说话呶呶囔囔,公孙先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认识?”
“谁!我?我说什么了。”
“反水藻。”
“我说了?”方子航一脸疑问。
方子航是真不知道,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个词,嘴不受控制说出来,整个过程完全是无意识行为。
“不要捣乱。”
方子航裂开嘴露出小虎牙,黝黑的瞳孔纯真灵动,一笑宛若森林中的小鹿。公孙先生没有过多理会,无奈苦笑。这几天真是被这小丫头闹得够呛,倒是鬓边的白发发梢续了黑。
日上三竿,停尸的阴面房里重新住满“房客”,很是安静。
一个少女坐在屋檐的正脊,歪着脑袋,细腿蜷起,手拖着腮,浓密的乌发被光照的发红,良风迟来,青色的丝绸外褂卷起縠纹,连牵浅绿色的皱裙被轻轻吹起,浅露白嫩。
少女右旁5米处,一黑衣少年站立笔直,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只是眉眼间有些局促之意。
“我里面穿着裤子啊,御护卫不用担心”,方子航说着,手默默往脚腕处压裙边,尴尬尽在不言中。
此话确实让御明舒心不少,他不善言语,不知怎么提醒,走开也无礼,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呆着。
方子航恹恹道,“御护卫觉得,这案子奇吗?”
御明没有立刻回应,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说什么,方子航又继续道,
“案子不奇,你说,就这个死法,会不会最后凶手也死了啊。”
“你怀疑,男尸”,御明声音低沉,说话多用气声,好像这样就能省很大力气,有种绵柔感。
方子航愣了神,那语调听得人舒心,若是放开嗓音,定是很受欢迎的公子音,虽然现在凭着那张脸也很受欢迎。
“哈,嗯嗯”,方子航脸上泛起红晕,接着说话转移注意,“百花楼和将军府是一回事,常老板和那位西郊的是一回事。”
御明没回应,竖耳听着。
“第一天,百花楼,青兰全身湿透,茶水中有砒霜,银针在肚子部位变黑,说明确实是死前喝入毒水,先毒死后将人拖进浴桶,原因嘛,是为了掩盖什么。”
“香粉”,御明说。
方子航点点头,说着从怀里拿出两个巴掌大的小圆木盒,揭开盖子,一阵清香扑面而来,“是香粉,普通的胭脂水粉,又不那么普通。”
“我猜该是特配的香粉,一个出现在歌女青兰闺房,而另一个。。。”
御明闪身半蹲在方子航对面,正好对上方子航犀利的眼神,御明见过多少杀意的眼神,但还是被方子航看的心脏慢跳了一秒。
“。。。出现在赵夫人的房间”,盒子咔哒合上,方子航却也听到自己内心又一声咔哒。
“是情杀?”
“呃,赵夫人是情杀,因妒升恨,因为刘举人出于什么原因老去找青兰,一个深闺怨妇必然看不惯”,方子航说时眼神涣散,心神不宁的样子,“老鸨也可证实,刘举人却有半月一直进出百花楼。”
“何以进入,百花楼。”
“我起先觉得,没人说女人不能进百花楼,只是给人留下印象深刻,若想偷摸不让人发现,也可以从后院翻墙进入。”
两人想象了一下赵夫人一身端庄正服,头戴各种饰品翻墙的样子,好不违和。
“扮男相”,方子航说到。
御明脱口而出,“剑眉。”
“扮男相,再适合不过了”,手上两个小圆木盒摞在一起,底盖相接,稍一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御护卫记得青兰房间有一把折扇吗?”
“嗯。”
“那折扇应是刘举人送的,而那香粉盒就是赵夫人扮男相接近青兰送的,想到了消除味道,却不把粉盒拿走。”
眺远望去,天边的红霞晕上金色的勾线。御明很喜欢日落之景,那是他在边塞与马将军,唯一能看到的美景,其他都是漫横血光的战场,他看不出美,也不想看出。
夕阳打上方子航的侧脸,弯弯的柳叶眉暗的部分加深,竟突出几分深邃,微微低头,又泛起落寞。
“青兰本是被盯上的,不然婴木堂的人也不会在附近游荡。至于为什么,就与盐商常老板有关。”
“死法明显不在一个段位。”
歌女青兰与赵夫人都是直接死亡,身上无外伤,对比常老板那是一个惨。下药,抹喉,放血,死了也被虐得体无完肤,这正巧也是婴木堂的惯用杀人方法。因为过于谨慎,显得病态。
“假设,死在西郊的那位老哥,他的目标就是杀常老板,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常老板无妻无妾,日日夜夜呆在百花楼,找机会肯定往百花楼逛逛。”
“所以御护卫”,方子航接着说,抬头看向御明,“你在百花楼看到的那个人,不是他。”
御明把头偏到另一边,当做默认。
“杀手杀手,雇主因仇买凶杀人,谁知那选中的杀手是个半吊子,下手不利索不说,最后还被内部处决。”
还没说完,御明转过头看了方子航一眼,不知怎么的,方子航觉得有些心虚,又补充道,
“大概吧,可能是内部人,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两人在房顶呆着,直到方子航打了个貌似要风寒的喷嚏。御明将披风搭在方子航身上,她笑笑,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觉得这里的人都像思儿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虽然他们的脸总是把自己吓得够呛。。。
“也不知道那传闻中的均大人和马将军是谁呢?”方子航小声嘟囔着。
御明嘴唇微张,又合上,又张开,想说但不知怎么说的窘迫,老半天艰难吐出一句,“是很可爱的人。”
噗嗤一声,方子航大方笑出声来,那笑豪放得很,让人以为下一秒就要喝上几大碗酒。
笑声引来思儿,方子航向她挥挥手,思儿看了,与御明对视一眼,脚一蹬,腰一搂,动作行云流水般。方子航被轻易带到地面,脸上还是刚刚打招呼的表情。
“唉?”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思儿抓住方子航的手,回头狠狠剜了一眼,摆头离去。
月上梢头,马将军府是没养过鸟的,可到半夜总能听到夜莺的叫声,也是奇怪。
“小姐,不要多和那个人来往。”
方子航思索,放下杯子,看着跪在她身边研磨的思儿。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冷冽,更填了几分柔和。
“思儿姐,还是第一次要求我干什么。。。”
“思儿是不该说的。。。”
“不过。。。”方子航提升音调,盖过思儿,扶着下颏笑道,“我还是挺喜欢的,这样真的像姐妹一样。”
总是脸皮薄的人,让人夸了总会羞涩,白皙的脸上晕上几抹粉红,看惯了思儿一直冷着脸的样子,猛的一变,连方子航一个女的也不免心动。
“御护卫曾经是我爹的手下,之后被皇上赠给玄阳府,可是不错?”
思儿听得意思也不差,可就是别扭。
“为士为臣,誓死忠仁,惟侍一主。”
“那御明该违逆皇命?”
“这。。。”思儿不知怎么回答。
“在你看来,将军为上,可在将军眼里,皇帝才是上啊。”
方子航浅浅露笑,用手扯了扯下滑的外袍,起身走到榻前。及腰的长发尽数散下,姿态轻盈。
“思儿姐,我爹何日回来?”
“思儿。。。思儿不知。”
“好,思儿姐早些休息。”
“是。”
思儿颔首,欲要吹灯,方子航止住她,不让她熄,思儿直接走出门。
一夜无眠,方子航心绪不宁,身旁的烛光被从缝隙吹进的夜风搅得晃动,明一会子暗一会子,一张脸面无表情,且眼睛眨都不眨直勾勾盯着屋顶房梁。
而屋顶的房梁上,也有一双眼睛,盯着方子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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