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四年仲夏,暨公元1682年。著名词人纳兰容若走完了他三十一年的人生旅途。病逝于明珠府邸。
回望三十又一年的人生,不乏缺憾。虽然在文学方面才华得以施展,留下了《饮水集》,《侧帽集》这样传颂后世的不朽诗篇。但是不乏政治报负的他,一直担任御前近身侍卫,除却康熙十八年宣抚梭伦外,并无建树。
可人生一世,谁又能无憾呢?这一生,他纳兰容若,为人臣,为人子,可谓俯仰无愧。他最后一份牽念已随漫天飞雨飞向了乌程。弥留之际只能默念,宛儿,珍重。
胸中仅存的气息逐渐下沉,容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耳边的哀凄恸哭也渐渐飘远。
此时的容若,陷入久久的沉睡。
不知道这样睡了多久,容若竟然恢复了意识。艰难地睁开沉重的双眼,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躺在一张舒适地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地貂裘。环顾四周,也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地环境。这不是他自家的后院回廊又是哪里?
身上盖地严严实实的,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颊明显感受到了空气的清冷。此时分明是冬天,容若心想,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只是昏睡了几个月?阿玛找来了回春圣手将自己摧枯拉朽的一条命给救活了?
此时却听到耳边灌进了兴奋地话语声。
“醒了,醒了,他醒了,快,快去告诉小姐”。
容若一抬眼,见两个穿着相似,年约十六七的少女正立于身侧,方才说话的那个蹦着跳着报信去了。她们是谁?府中的丫鬟吗?怎么如此眼生?她们打扮也是说不出的奇怪,像是古画中的汉人女子。额娘一向治家甚严,怎会容得府中侍女作这样的穿着?无数个疑问在容若的心中团成一团,。想要问人却不知从何问起。
容若稍稍定了定神思,终没将嘴边的话问出来。只想着自己这么醒了过来,一会儿阿玛跟额娘必定也会赶过来了。有什么话直接问他们便好。
约么一刻钟后,容若没有等来阿玛和额娘。只见一妙龄少女在几名丫鬟的拥蹙下一步步走了过来。少女身披着黑羽披风,那样厚重的衣物下亦难掩袅娜身姿,一张白净的俏脸上写满了好奇,探究,和关切。那少女凑近容若身边,容若大惑不解地望着她。
少女巧笑倩兮,温然道:“你醒了?觉得怎么样了?”容若望着少女蓦然不语。心里想,这姑娘又是谁?看打扮并非哪位八旗勋贵家的格格,方才听那几个丫鬟称她为小姐,莫非她是某位汉军旗千金?来家中做客的?
少女见到容若有些木然的神情,道他是大病未愈,也就笑笑不再多问。容若反问少女一句“我额娘呢”?这回轮到少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额....娘?.”少女有些生涩地重复了这两个字?仿佛对这种叫法闻所未闻。
少女的反应让容若更加千头万绪,无从问起。或许是大病初愈,容若只觉得困乏的很,少女见此便吩咐下人用软兜抬了容若回去休息。
容若很快便沉睡过去。
容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再饱读诗书,再见多识广,也无法理解在他身上所发生的这一切。因为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
没错,他如今是处在明珠府的后院回廊。地点没有错,错的是时间。他现在处于明朝初期,洪武二十五年。作为纳兰容若的尘缘已然了,他的灵魂悠哉悠哉漫游到了这明朝,注定要经历一番奇妙的际遇。
再说到刚刚那名少女又是谁呢?她便是中山王徐达的幼女,燕王朱棣嫡妃的亲妹-徐家四小姐徐妙锦。妙锦因在金陵家中与母亲不睦,便随姐姐常住北平,为免遭人口舌,再者姐夫每日在燕王宫中来来往往,妙锦一个姑娘家家也着实不便。就住动班至燕王府别苑独居。她哪里料得到,在一种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居住的场所,在几百年后会成为“白玉为堂金作马”的相府。更想不到几百年后的“后人”能够在时光隧道中逆行而来,与自己相遇。
时间倒回到五日以前,同姐姐姐夫一同出游的的妙锦在燕王府别苑侧门口发现了匐倒在地的容若。当然了那是借人身跨时空还魂的容若。
妙锦见容若孤身一人,虚弱苍白,气息微弱便心生恻隐。着小厮将他带回别苑中。
请了郎中把了脉,郎中也只道并无大碍,只是着凉受寒,加之过度劳顿所至,好生修养,几日便可恢复神智。
送走郎中之后,妙锦坐在床前,对着容若细细打量了一番。看他打扮不似中原人士?莫非是北元流民?要知道姐夫自二十一岁就藩北平,抵御抗击北元是他肩上最重要的职责,此人若是北元人,那岂不是姐夫要除之后快的人?妙锦被自己的揣测吓一嘚瑟。她是个小女子,生性本善,生命,尤其是这样一条岌岌可危的生命在她眼里没有北元人与大明良民的区别。
再看此人的眉眼,天知道自己救他是究竟出于几分的悲天悯人,这悲悯里又含了多少“见色起意”?这个男人实在太好看了。光这么一想,妙锦便臊地满脸通红。
妙锦就这样,对着昏睡的容若细细端详着,听见近身侍女柳儿在叫门。“小姐,王爷和王妃说今晚设宴,让小姐准备准备,马车就在别苑门口等着小姐。”妙锦回过神来,几乎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告诉姐姐姐夫,我今儿累了,想早些歇下,就不去了。”门外的柳儿显然是个机灵丫头,忙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告知驾车的小厮,就说小姐身体不豫,已经歇下了。”
已经苏醒的容若已然恢复了意识,只是觉得身体还虚弱的很,他见四下无人时也挣扎着起了身,他来到铜鏡前,看见镜中自己的脸与“前世“无异。他这几日除了那句问额娘哪去了的话,就没再开过口。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虽然是处在自己最为熟悉的家里却毫无熟悉的感觉,周遭的人到事物无一不散发着令人心惊的陌生感。暗暗观察着周边的人,听着他们的的对话,什么北平,什么燕王府,什么皇四子燕王朱棣,等等,让容若亦有了大胆的猜想。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如今的他,只是一缕幽魂在时空里漫溯?飘飘荡荡地来到了明朝洪武年间?这也不对,大病未愈,浑身的酸痛明明白白的验证了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借身还魂。对,没错,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容若万万想不到,那种只会发生在怪诞神仙话本中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在他寿终正寝之后,居然要带着前世的记忆在一个属于他前世死敌的时代里重活一世。
想到这里,容若自嘲地笑了,这前明朝廷哪里算得上他的什么死敌?不过是木朽虫生,王朝兴替,本也是顺其自然的事。何况他一向崇尚汉文化,如此一来,没了相府公子和御前侍卫的身份作羁缚,倒也成全了他一颗闲云野鹤的疏放之心。
几日以来,容若的双目渐渐有了神采,只是依旧不愿开口说话。妙锦的一颗心,倒时不时的小鹿乱撞,原本灵动流转的双眸,倒显得终日痴痴的。容若什么都不说,她亦什么都不问,只是心里那只好奇的小鹿砰砰砰地乱跳,跳的人心神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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