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盛是真的后悔了吗?你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你不知道这封短信,是他真的忏悔了,还是另一个圈套。你不知道在他疯狂的野心当中,对你的情谊能占几分?
于是你选择留下来,留在陆寒身边。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
高启盛就从此消失了。陆寒再也不提起这个名字,你们就像所有平凡的夫妻一样,关心着孩子的成长,惦记着下一次产检的日期。
这天陆寒去上班,你在老街附近闲逛。也不知怎的,今天就想到这一片来看一看。
在你路过一片骑楼的时候,你突然发现周边的商贩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你没在意,只在一片水果摊前挑挑拣拣。陆寒喜欢吃芒果,你特意多拿了几个。
突然一声枪响,那些个商贩突然一拥而上,冲向了一旁的骑楼。你这才发现,从骑楼面馆里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是高起盛用枪下挟持着高启强。高启盛的脸上俱是狠毒,而高启强的脸上则是满满的不忍。
你不明所以,夹在围观的人群里,有些贪婪地看着高启盛。除去了精心装扮的外表,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那个你记忆里的小盛哥哥。
高启盛没有看到你,拉着高启强上了顶楼,李响很快驱车赶来,他跟着一起上了楼。距离太远,只能从他们的神情中猜测这三个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高启盛突然发难:“是!全都是我做的!是我贩的毒,是我杀的人!高启强,我是你亲弟弟,你竟然出卖我!”说着,人从遮蔽物中走出,举枪对准了李响,做出要开枪的动作。
远处的狙击手立即开枪射击。李响有心想阻止,但已经太迟了。
高启盛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骑楼上跌落下到地上。他痛苦的蜷缩起身体,吐了几口血。周围的人都纷纷避开,唯有你向前走了几步。
高启盛似乎看见了你。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的目光停留在你微微鼓起来的小腹上,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他试图伸出手,穿越过来往的人群抚摸你肚子里的小生命,却只能在半空中颓然跌落。
你向前走了一步,他却立刻笑着向你摇摇头。你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要你不要再靠近,不要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你停住了脚步。却没办法停住自己的眼泪。
缉毒支队的人纷纷冲了上去,你又瞬间淹没在人群中。你认出了他们的队长杨健,他对着人群喊:“救护车呢,担架呢?”
很快,有医生凑上前做了急救,但没坚持多长时间,便宣布了死亡时间。
你转过身,捂住,,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你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终于在转角的地方,闪身躲进一个楼道,放声痛哭。
你太了解高启盛了。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回来,你也明白高启强根本不会出卖自己的弟弟的。高启盛分明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高家一个清白,把所有过往的一切罪责揽到了自己在身上。
这时候你才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后悔了。在失去一切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是最重的,什么是最轻的。
只是他的后悔已经太晚了。失去了高启盛,高启强也迅速衰老了好几岁,把自己关进书房整整好几天。等再出来的时候,就迅速把手里不干不净的产业都处理了。他从建工集团脱身,拿着仅有的资产买了块地皮,开始投入房地产事业。
并且配合李响交代了很多赵立冬的犯罪事实名,当然,有些罪过还是推到了高启盛的身上。但不管如何,李响凭借这些线索和证据,加上他自己的亲身经历,终于拿下了赵立冬。
所有人的命运从这里得到了改变。
高启强成了一个干净的商人,房地产事业欣欣向荣,并每年拿出大笔资金做慈善。李响揪出了赵立东,还京海一个相对的稳定,在郭局退休后,他提职成了新的公安局局长,安欣成了刑侦支队的支队长。
你想,高启盛最后还是给京海带来了些阳光的。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赎罪了。
高启强交给你最后的东西,是高启盛的遗书,他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桑榆: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赎清我的罪孽了吧。我记得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说,死了,就是赦免了。我渴望在生命终结的一刻,能得到你的原谅,得到我最后的解脱。
桑榆,我爱你,也很怕你。你是那么的善良温柔,又坚韧勇敢,像一弯明月带给我光明,又像一把长刀,明晃晃地照亮我的灵魂,让我窥见我的恶毒。
我记得你总说我是个疯子。我是怎么回答的?你若尝到正常人那种薄情寡义的滋味,就应该对于我这种疯子自我牺牲的无私之爱,感到刻苦铭心。
我一直认为我没错,但我确实在一路失控中。
我放任我的孤独和空虚,衍生出狂妄和野心,我无法正视我的挫败,尤其是在你的感情上,我容不得一丝犹疑。我在负面反馈中狂躁,在正面反馈里膨胀,我逐渐失去了我自己。可笑的是,我丝毫没有发现……
你曾想握住我的手,我哥也曾想拉我出来,可我太想赢了,太想成为那个高高在上、决定生死的人,那一瞬间的快感,叫我失去了理智。
也失去了爱人。
桑榆,现在回头看,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拥有过很多。我也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天不答应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收手?
只是这世间有些事可以后悔,有些事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唯求来生。
启盛绝笔。
你将这封信烧了,在妈祖庙供了一盏长明灯,愿上天能原谅他的罪孽,也愿来生能再相逢。
佛经上说,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世间情事,原本就是有情皆孽,无人不冤,是情皆孽,无人不苦。
但普罗众生,甘之如饴。
爱一场,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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