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鳞浪随风起,伴着跳跃的阳光追逐,嬉戏,淡金色与翠绿色在湖面上交相辉映。
湖心半滩处正飘荡着一艘敞篷画舫,时至初夏,天气干爽,在这样的晨间,吹着清爽的风,晒着暖暖的日光,和好友谈谈心,再煮一壶清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愉悦。
“也就是说,你的确被那赵小姐追得满京城跑了?”康晋程觉得好笑,难免打趣道。
“让晋哥笑话了,是我一时疏忽,没有及时制止此事。”南宫月无奈道。
“如你所料,这位姑娘穷追不舍!”康晋程轻呡了口热茶,侧眼看了看后方,一艘乌蓬小舟缓缓向他们所在的画舫驶来,那站在舟头的少女,正式穿着粉衣罗裙的赵婉。
其实,今日约见康晋程主要还是和他说说在天心阁开展拍卖会的事情,让康家一同参与进来,大家各捞一笔才是真。二家是世交,常有生意往来,互通互利。
“若是觉得出面尴尬,我可以帮你。”看了一眼后,康晋程正色道,“不过,一来二就,这么拖着不是长久之计。”
“自然是不能拖的,择日不如撞日。”南宫月笑道,“即使想偷个懒,让晋哥代劳,但俗话说得好,快刀斩乱麻,只有彻底断了念想,才可还我一身轻松。”
当赵婉的画舫靠近他们时,康晋程正向南宫月告别,与之错身跨入小舟,饱含深意地看了赵婉一眼。
那眼神犀利,让赵婉不寒而栗,强压下心中的忐忑,赵婉礼貌性的避开,她似乎没有见过这个男子,为何他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刮上一刀。
许是自己多虑了,赵婉平复下了心情,缓步上了南宫月的画舫,这还是第一次月公子没有直接拒绝自己,内心有些小激动。
送走康晋程后,南宫月只身坐在一张小茶几前轻声说道:“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
受到邀请地赵婉受宠若惊,害羞又腼腆地坐了下来,先前康二公子用过的茶具早已被收拾的干净,又为赵婉换上了新茶碗。
南宫月玉手细长,骨节分明,他有着熟练的煮茶手艺,洗茶筛茶烫茶分茶,一点也不比女子差。
像这般细致的活儿,她在家中时也和麽麽学过,也练习过许多回,如今竟是连个男子都不如。难怪母亲常说:“越是权富人家里越是在意这些。”
想来若想和月公子站在一处,还有许多事是需要加强的,可不能让夫家笑话了去,这么想着赵婉不知不觉地低头浅笑着。
南宫月完全不看他,只一心做着手上的事,北惜立于南宫月的身侧却是将这一切看的仔细,鄙视地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南宫月原先让画舫就没离岸多远,待康家二公子走后,北惜便命人调转方向停泊在离湖心小筑不远的湖面上。
此时赵婉是背对着湖心小筑的,而且她的心思全在南宫月身上,根本没发现后面的事。而岸边和湖心小筑上的情景南宫月不用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此时,湖心小筑上的人哪还有什么心思吟诗作对的,大伙们都有意无意的注视着画舫上的二人。赵婉低头看不清她的脸,南宫月倒是云淡风清地,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就是淡淡的。
“我还以为月公子要一直躲着我。”赵婉道。
“我为何要躲你?”南宫月道。
“不躲我最好。”赵婉也是聪明不直接回答南宫月的问话,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一起品品茶,聊聊天,她可不想错过了。
可是这样的想法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南宫月静坐在那,根本不与自己交流也不主动开口。无论她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只是不停地为自己倒茶水,起先她是不好意思又怕气氛太尴尬,只能以喝茶来掩饰。
连着几杯茶水下肚,那滋味便有些不好受了,她竟有想小解的念头,不免有些尴尬。可若是小解那必定是要离开这艘画舫的,她又不想错过难得的机会,只得沉默地憋着。
憋久了就容易出毛病,此时她感觉小腹处胀痛难忍又难以启齿,额头已浸出细密的汗珠还要强颜欢笑地对着南宫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南宫月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却是默不作声继续为她续茶,他到是要看看她的胃容量有多大。
赵婉已经喝不下茶了,一柱香前南宫月给她续的茶她一口未动,小腹处传来的胀痛却是越来越明显。
北惜低头抿嘴一声不吭,他是怕自己一下没忍住坏了公子的好事,那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这加了茯苓和干冬瓜皮的茶水,味道可口,却是利尿排湿的良药,药性平和,不伤正气,普通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公子也是太绝了,他只说想办法引赵婉出来在大庭广众面前丢个脸什么的,就该躲在府里一段时间不会出来骚扰公子了。没想到公子却用这招,实在是太没下限了。
在北惜的腹诽下,南宫月似乎对续茶这件事也玩够了似的,抬手示意北惜上前来,赵婉紧张地咬紧下唇。担心又害怕南宫月看出她的不适来,又怕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窘迫。可事实上,南宫月是知道她的情况,但是不打算就这么放她走。
北惜命船家将画舫驶向了湖心小筑方向,此时何念已候在岸边的柳树下。身后还跟着几位福满楼的伙计,手里各提着食盒等在那里。今日天气不错,的确适合出来游船会友。
“已至午时,不如赵小姐一起到湖心小筑用膳吧。”南宫月这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地说,他可没想这么便宜就放她走的道理。
北惜的点子不错,但只是让她失了面子,过段日子她还是会出来骚扰自己,不如一巴掌拍死的好。
赵婉艰难地起身,站起来似乎疼痛也减少了几分,抿着唇点头应是。她不是不想拒绝,只是她不知如何拒绝,他的话有分有寸,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待二人走入湖心小筑,南宫月特意领着赵婉向人群中走,直至走到南宫家二位小姐身边停下。
南宫月向二位姐姐行礼,又向各们问好,道:“听说姐姐们在此聚会,弟弟来讨个嫌,已至正午,不知各位可否赏脸,一起用个午膳”。
有人请客自然是好的,他们方才也正在讨论中午如何用膳等事宜。湖心小筑也是提供饭食的,但自然没有南宫月专门从福满楼里带来的好了,何况还有京城各家小姐们口中炙热话题的二大主角陪同,没有比这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样多人的聚餐花费的时间便是越久,小年轻们在一起是什么都好聊的,虽是男女分席而坐,却也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海谈阔聊。
大家都聊在兴头上,吃得正欢,做为名门大家闺秀如果席间突然离席那也太为失礼了。故而,赵婉只能强忍着和姑娘们围坐一团,“婉妹妹今日怎么如此腼腆,平时里可也是个健谈之人,可是有什么不适吗?”坐在赵婉身边的一们黄衣女子说道,南宫姖婷和南宫妍婷不着痕迹的互相看一眼。
起先赵婉和四弟一同前来时,她们就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可南宫月却笑若春风,他们在画舫时也不像是有争吵的样子。可现在来看,赵婉的面色是有些憔悴的,南京姖婷细声问道:“赵姑娘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赵婉本想找借口回避的,可抬头见问话的是南宫月的二姐,此人在京城各闺中颇有佳名,她更是不能在他二姐面前失了礼数,若是第一印象不好,怕是以后更难成事。
赵婉道:“谢谢姖婷姐姐关心,我没事,只是些女儿家的小事。”
听她这么一说,各位姑娘大概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女儿家的那点小事,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大家都能理解便再无过多的关注。
待到午膳过后众人提意,先在这湖心小筑稍做歇息后一起去游船,最近天心长街在傍晚可是热闹,许多杂耍胡人,还有长廊花灯。
难得聚上一回,自然是要玩得尽兴才好。最难得的是,平时难得见着的月公子居然答应了作陪,各家小姐与邻里关系好的几个聚在一起,有人小声地说着:“我说把南宫家这二位小姐请出来就是好吧,有她们在请小公子出门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对对对,我觉得也是,以前茶诗会哪能见到月公子。即使是在街上遇上了也是请不来的,可把他二位姐姐留下来,由她们留人可比我们容易多了。”一人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有这样的事可以多请她们来。即使月公子不留下来,出出面过过眼也是不错的。”又一人说道。众小姐们聚在一起呵呵乐道。
乘着休息的时间赵婉终于得了空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从游船到膳后中间足足憋了她近一个时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好在没有在大伙面前丢人。
可能是憋得太久了,小腹处的疼痛还在,估计是伤着了,回去定要让人请了大夫来瞧瞧。
而此时南宫月和几家公子哥在湖畔散步消食。南宫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刚在介绍中他只稍看一眼就记住了对方都是谁,何念和北惜记忆力也是极强的。他们时刻在南宫月的身边,每天都要见不同的人,若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也不可能安然的待在他的身边。
和这些人在一起,南宫月很少开口,只是需要他做答时他才简略的说上一说。何念和各家小厮一起守在离少爷公子们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各家小厮们闲聊着,看似平常小事,实则从各人说词中,何念已大概摸清了各家情况,而自己这边的他只说了个别人都知道的,不知情的一律不提。
这样的事情他们常做,不为别的,只是多留一份心眼,南宫月年纪轻轻就独营这么大个行生是有原因的,他身边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游船娱乐不过也就是诗词歌赋,再加上奏乐助兴,传花令或者接飞花令等等。
为了助兴,南宫月也为大家变了一次戏法,这还是前世的她和一位老前辈学的。
多年不用以为早已生疏了,不过逗逗这些小轻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见南宫月伸出左手在南宫姖婷的耳后打了个响指,南宫姖婷条件反射地回头望去,南宫月从他的发间摸出了一支水晶发钗。
众人看到后都羡慕不已,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彩水晶钗,平日里都是限量出售的,排着队都不一定买得到的。这月公子随手就能变来一个,叫人看了实在是眼红。
南宫姖婷也是又惊又喜,刚刚四弟手上明明就没有东西的,怎么打了个响指就出来了。
这是一个雕刻着一只小兔子花样的碧兰色水晶发钗,正是南宫姖婷的属相,“喜欢吗?”南宫月问道。
“喜欢。”南宫姖婷答道。
南宫月起身为南宫姖婷轻轻插入发间,以往四弟也送过许多这样那样的小玩意给她们姐妹三人,却从来没有如这般让她惊喜过。她会心地笑着,眼神却朝右侧方看了一眼,更是低头的笑了起来。此举,虽在瞬息,却并未逃过南宫月的眼,她笑他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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