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过长长的通道,幽深黑口暗的通道里点着油灯,正烧得滋滋作响,火光照耀下的阴影中,侧头微瞥,入眼就是各式各样的F刑具,有些上面甚至还能看到用刑后残留的血迹。
那血迹挥发到深闷逼仄的空间里,和着牢里因长期不见光累积而来的霉气,蓦地扑鼻而来,难闻得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苏莞泠一时没忍住,咳了咳。
苏予泽瞥了她一眼,蹙眉。
“此处牢房建在地下, 空气流通差,加之常年行刑残留的各种味道,第一次来,不适应很正常,叶恒的牢房就在前面,你再忍忍,等会儿适应了就好。”
苏莞泠摇摇头。
“我没事。”
只是,这监狱里各种廊道狭窄,年节其间,值守的狱卒依旧很多,看起来跟本没有缺口。
一名正各处巡查的狱卒,见到苏予泽,有些惊讶。
“大人,今日年节,您怎么亲自过来?”
苏予泽看向狱卒,漠然的吐了两个字。
“探监。”
狱卒扫了一眼苏莞泠和菱歌,明了,不再多问。
“大人请。”
苏予泽瞥了苏莞泠一眼。
“本官自行过去,不必陪同……今晚如往常一样,照常值守。”
狱卒恭警的应道。
“是。”
苏莞泠被苏予泽瞥得心慌,见眼前似乎是典狱长的男子说完就要离去,急忙上前。
“等等,这位大哥,年节之日仍然尽心值守,实在是辛苦,我今日与你们家大人来探监,多备了些洒菜……”
递了一个食盒给他,轻笑道。
“还希望这位大哥不要嫌弃。”
狱卒心想,能带进狱里的东西都要经过检查,但今日是大人亲自来,经他手的东西,自然不必查。
只是,狱卒值守,上头有令,忌饮酒,可今日是年节,日子特殊,吃些好酒好菜亦无伤大雅,但……
狱卒看着递向他的食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看向自家大人。
“大人,这?”
苏予泽从苏莞泠手上接过食盒,放到狱卒手里,淡声道。
“拿去与其他值守的兄弟一起吃,就说是本官带进来的,既是年夜,可适当饮酒,莫要醉了便是。”
苏予泽说是他带来的,无非就是想让狱卒放心,他带来的东西,即便有什么意外,也是他担着。
狱卒放心接过。
“是,谢大人,谢三小姐。”
苏莞泠看向苏予泽,心想。
予泽他,难道怀疑我下毒?
苏予泽见苏莞泠站在原地,一副深思的神情,开口道。
“怎么不走了?”
苏莞泠立即回神,抬步向前。
“走,怎么不走!只是在想刚才那人,有些入神。”
苏予泽看了看苏莞冷,淡淡的介绍了刚刚的狱卒。
“司闲,此处的典狱长。”
苏莞泠本是为了掩盖心中的慌乱,随意问的,没想到苏予泽干脆的给她介绍,顿时有些无语,只得尴尬道。
“原来他叫司闲啊,啊名字好听,人也挺尽职。”
苏予泽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莞泠看着他的表情,内心腹诽。
“……”
我说错话了?
安静了一会儿,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叶恒所在的狱房。
阴暗幽深的牢房中,灯光照不到角落,叶恒屈腿坐靠在墙上,安安静静的,他向来不喜说话,在府里时便静得像个影子,此刻亦是。
他瘦了很多,脸上没什么伤,身上也没有血迹,应该没受过刑,只是,他就那样安静的坐靠着墙,听到牢房外的脚步声也没有侧头。
苏莞泠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他的人生简单平凡,苏莞泠和菱歌大抵就是他的全世界,菱歌的世界,也许他占了大半,可她呢?
苏莞泠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她的世界装着太多东西,她做不到把某样事物或某个人当作自已生命的全部,亲情,友情,爱情,还有这世间的万事万物。
纵然她要的不多,可怎么算,也不能做到像他一样,义无反顾,心甘情愿且毫无怨言……
可是他并没有犯错,他不该待在这儿,就算是普通人,他也应该安安静静的活在尘世,活在人群里,即使无事可做,走在街上,还可以看看人来人往,感受人间烟火……
苏莞泠心像是被强烈的飓风紧紧襄挟着,紧得喘不过气,一步步走进牢门,轻声道。
“叶恒,我来看你了。”
菱歌无声哭泣,早已泪流满面。
“叶大哥。”
叶恒听到苏莞泠和菱歌的喊声,蓦地起身,三两步跨至门边,眼底几丝惊讶,几丝高兴,却也没有过多言语。
“小姐,菱歌。”
苏莞泠勉强扬起一抹笑,蹲下,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酒菜一一拿了出来,看着他。
“叶恒……除夕快乐。”
叶恒眸子微闪。
“……小姐。”
苏莞泠背过身不敢去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像菱歌一样。
“叶恒,你和菱歌好好聚聚,牢里有些闷,我去外面等她。”
叶恒有些难以察觉的哽咽。
“小姐……除夕快乐。”
苏莞泠看了看菱歌。
“菱歌,你好好陪叶恒,一会儿我再来接你。”
菱歌看着苏莞泠面带泪痕,点点头。
“好,谢谢小姐。”
苏莞泠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着约苏予泽,轻声道。
“予泽,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苏予泽盯着她,眸色深深,半响,还是点头。
“好。”
苏莞泠见他同意,松了口气。
不管心里如何慌乱,她始终记得今晚的任务……拖住苏予泽。
苏莞泠回想起之前的计划……
苏莞泠有不解的问道。
“拖住苏予泽?”
白不染点点头。
“你只需同苏予泽探监,找个合适的理由拖住他,带他离开叶恒所在的狱房,拖住他,其余的,交给我。”
苏莞泠看着白不染的神色,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猜测道。
“易容?”
白不染眉目严肃。
“是,刑部大牢建在皇宫,历来防守极为严格,现下苏予泽在任,以他的手段,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硬闯且不说有没有胜算,代价太大,难以善后,只有通过易容,光明正大的把人换出来……”
顿了顿,看向苏莞泠。
“你拖住他,和他暂离狱房后,时间差不多就回府,不要再回狱中。”
苏莞泠担忧的道。
“可是,以予泽的心机,可能我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怀疑我了。”
白不染微勾唇角,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的确,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们要赌……叶恒虽背着杀和亲公主的罪名,但他本身并不是个大人物,他被换了,如果苏予泽愿意,又怎么引起波澜。
我们就要赌……赌苏予泽即便知道你意托住他,也会配合你,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引起更多的注意。”
苏莞泠还是有些担忧。
“那如果他不愿意配合呢?”
白不染挑眉,看着苏莞泠似笑非笑。
“这就要看你如何说服他,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如何骗他。”
苏莞泠光是想着苏予泽那双眼就觉得心慌,还要骗他,若是他知道……
可是,难得白不染能帮忙救叶恒,怎么说我也不能拖后腿。
白不染见苏莞泠眉间紧蹙,眉眼柔了些。
“你不必担心,若你骗不到他,我也会帮你,无非就是代价大些,我既然答应过祖父祖母,也答应过你,自然说到做到。”
苏莞泠点点头。
“好。”
苏莞泠看着他无比郑重的弯腰鞠了个躬。
“白不染,谢谢你。”
白不染见苏莞泠如此,愣了愣。
“小傻子,你怎么……你突然这样,本王不习惯,本王帮你,那是因为闲得无事,你不必有压力,也不必如此谢我。”
苏莞泠摇头,谢她是要谢的,他不知道,除了他愿意帮她,她跟本找不到人!
苏莞泠虽是相府千金,可穿越这么久,她确切知道,她没有隐藏的身份,也没有隐藏的势力,更没有绝世的武功,头脑也并非绝顶的聪明。
苏莞泠没有,而她江雨泠只会比她更糟糕,丞相老爹因为此事已经被停职了,说白了停职和撤职没区别,不可能再让他想办法救叶恒,而苏予泽也不会帮忙,能保住苏莞泠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
只有白不染,他愿意救这个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下人的人,所以这份人情,她会牢记于心,只求日后为他、为白家祖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白不染见苏莞泠很是执着,笑容里闪过一丝不容察觉的狡黠。
“既然你一定要谢,那就答应我几件事,至于什么事,我还没想好……”
白不懒散的靠到身后的柱子上,眸子看向远处的夜空,不紧不慢的调子似乎带着几分窃喜。
“我什么时候想好,你就什么时候答应。”
苏莞泠郑重点头。
“好,我会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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