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安若素猛然抬头，与温客行四目相对。

她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却看见温客行睫毛微颤，分明心绪不静，却又故作平淡。

敢主动让人当面揭露自己的伤疤，温客行此人，颇像一个不管不顾的赌徒，一把压上所有的筹码，胜便逃出生天，败便死无葬身之地。

安若素暗暗叹了口气。

安若素：你的生活环境，怕是比我小时候还要更简单。

温客行：哦？

温客行似笑非笑，神情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鬼谷何等险恶之地，又怎么会简单？

但安若素却似无所觉，只淡淡陈述自己的观点。

安若素：我小时候睁眼看世界，只觉得非黑即白。但你的生活环境比这个还要简单，你只有黑暗。至少在你的主观意识里，四面八方全是黑暗。纵有微光，也是转瞬即逝。

温客行摇扇子的手猛然顿。

——她是懂得的，她竟然是懂得的！

他目光灼灼，热切地看着安若素。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生于光明，长于温室，却能体谅堕于黑暗者的不易与无可奈何。

温客行：那么，你……会讨厌我吗？

——你会讨厌我难以自控的杀戮之行吗？

他目光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哀求，仿佛安若素一眼便可将他拉出地狱，也一言便可将他的一生完全否定。

安若素：我虽不认同，但也谈不上讨厌。

安若素坚定地说。

安若素：我并不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人。

安若素：我见过了湘湘，便知道你这个人虽然长于黑暗，但心中一定是存着光明的。

安若素：若不然，又如何会将湘湘教的这样好？

相比于温客行的狠厉，顾湘无疑是单纯的。虽然她的单纯里夹杂着独属于孩童的残忍，但那是大环境所致，也难以完全规避。

看得出来，温客行已经很努力给顾湘创造好环境了。

只是一人之力终究有限，顾湘还是难免受到了原生环境的影响。

温客行沉默良久，目光闪动间，似有痛楚一掠而过。

但转瞬之间，他就又恢复了那副不大正经的模样，笑嘻嘻地摇着折扇。

温客行：想不到，我在素素心里，竟然这样好。

安若素没什么反应，周子舒翻了个白眼。

周子舒：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赶紧睡吧。

便在此时，远处有琵琶声骤然响起，安若素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耳朵。

安若素：这是谁弹的？也太难听了！

锯桌子腿是什么声音，这琵琶声就跟那个差不多。

噪声污染,实在厉害！

更令安若素惊奇的是，这么难听的琵琶声，张成岭竟然站起身，往那声源处走去。

安若素：成岭，你这是做什么？

周子舒赶紧伸手拉住，右手抵在张成岭背后，为他输送内力，并厉声喝斥。

周子舒：凝神静气，排除杂念！

温客行取出腰间玉箫，一曲箫音流泄而出。有那琵琶曲衬托，这消音简直如天籁一般，安若素神清气爽。

安若素：这才是声乐之美啊！

温客行得意一笑，暗施内力，箫声传至远处，化成了一根又一根尖锐而凌厉的细针，那弹琵琶之人只觉脑浆炸裂，惨叫一声，吐了一口血，抱着琵琶狼狈而逃。

难听的琵琶声终于消失了，众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安若素：这是谁呀？心这么大。琵琶弹的这么难听，也敢出来卖弄。

周子舒冷静地说。

周子舒：应该是毒蝎四大杀手之一，“魅曲”秦松。

安若素：什么？魅曲？

她简直惊呆了。

安若素：他究竟是哪来的勇气，敢顶着这样的外号招摇撞骗？

温客行嗤嗤一笑，调侃道。

温客行：大概是他脸皮厚吧。

对此，安若素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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