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几人都不敢吃早饭便匆匆随着何谭翔来了家里。
何父并不知道他所作的事情并且东窗事发了,只当是儿子昨日值班到早上才回家。
白研,蓝玄和车夫大哥来时,何父带好了草帽要上缠着绳子,挂着布袋,手里拿着镰刀正准备出门。
“爹,我回来了。”少年声音闷闷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爹一眼。
知子莫若父,何父听到少年的声音便知道事情不对了,被太阳晒得黝黑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担忧之色满满,“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少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只是眼泪却随着低下的脑袋砸在了地上。
气氛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白研看这样下去不行,便开口道:“何伯父好,我们是六扇门的,今日前来了解一下情况。”
听了白研的话,何父脸上的担忧之色又加重了几分,仔细看便发现其中还参杂着两分惊惧之意,双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开口的声音也是抖着的。
“我儿子究竟怎么了,他一向胆小,必定不敢做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各位青天大老爷明察啊。”一边压着声音说着,一边弯腰屈膝就要给白研和蓝玄等人磕头,本来已经浑浊的双眼急的赤红。
白研站在最前面,一把扶住将要下跪的老人,没想到自己原本安慰老人的,只是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句话便使得老人担忧至此,自己心里更是内疚的很。
“何伯父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来询问您些事情而已。”白研不想说谎,诓骗何父说没事,纸包不住火,事已至此,这事何父迟早都要知道的。
只是这件事情应该是由何谭翔自己对他的父亲说,好好说,细细说,真心认错,诚恳悔改。
何父听到白研如此说道,脸色稍事缓和,微微放下了心来。
一旁的何瀚翔看到年迈的老父亲为了他的事情担忧至此,跪在了父亲面前,“爹,孩儿有错,孩儿偷东家东西了,孩儿今后一定会痛改前非,孩儿对不起爹爹的教诲。”
何瀚翔一句一叩首,说完额头上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他说完抬起头,眼神坚定。
何父看着自己孩子的眼神,“偷拿了什么?”
“孩儿偷拿了作坊的妆粉,便是拿给那位伯伯卖钱的妆粉。”何瀚翔这次没有一丝隐瞒,甚至说是半成品的狡辩都没有。
何父点点头,他看到自己儿子的眼神,相信自己的儿子可以说到做到,“自己去你东家那里认错,将偷拿的东西折合成银钱还给人家,记住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孩儿知道。”
何父点点头,“你起来吧。”
何瀚翔听到父亲的话,给父亲磕了个头才起身,安静的站在一旁。
何父训导完自己的儿子,这才想起还有几位官爷在这里等着,“真是让几位大人看笑话了,几位大人快坐吧。”
白研三人顺着何父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四把石凳,走过去坐下才发现何家父子都站着,“何伯父坐啊,不用客气。”
待何父坐下,白研才开口说:“何伯父我们来这儿是询问下那个帮忙售卖妆粉的挑货郎姓甚名啥,家住何方?”
何父不知道这些大人为这个为什么,但他知道不应该问,也没有询问,“他叫刘宏民,年龄大概和我差不多大,四十多岁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只知道大概在城的西南方。
我们之前时日每天辰时四刻都在景西街上碰见,一来二去便熟了起来。
上个月记不清什么日子了,瀚翔带回来一些妆粉,说是作坊里生产出来的残次品,卖不出去的,发给他们给家里人用。
只是瀚翔的母亲用不上这些东西,便想着便宜点儿卖出去,换些铜钱给他娘买药。
这孩子虽说做了错事,他也是为他娘好,都怪我这当爹的没本事。
而我也要上山采药,有一次便将此事与那刘兄弟闲聊时说了几句,没想到他便拦了过去,一口应承了下来,随后便都交给他了。”
说罢何父看了看时辰,“咱们现在赶过去应该还能碰上他。”
白研几人听到这里便噌的站起身来,机不可失,他们需要赶紧赶过去才行,但是看何父上了年纪腿脚不是很利索,便提议,“何伯父,我们带何瀚翔去找一找那人,您先忙吧,我们这边告辞了。”
到底是年轻人腿脚都快,不过片刻功夫,便赶到了景西街。
可以事情过程不能总是尽如人意的,在景西街兜兜转转了三圈还是没有找到刘宏民。
但结果是想要的便也算是圆满了,最后在汇元路找到了正挑着担子的他。
只见此人头发花白,面色黄黑,脸上皱纹密布,背部佝偻,仅看年龄的话像何瀚翔的父亲一样都以为是六十往上了,由此可见生活的不易与艰辛。
为了方便辨认,何瀚翔走在几人的前面,刘宏民看到向他走过来的何瀚翔笑眯眯的,隔着老远便向他打招呼。
只是随着白研,蓝玄和车夫大哥同时向他看来,刘宏民这才意识到何瀚翔不是一个人来的。
面色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将手中的挑着的担子扔在了地上,随后把腿就跑。
可是他这个年纪哪里跑的过白研他们这几个年轻人。
不过须臾的功夫便被追了上去,车夫大哥一把将刘宏民抓住了。
白研等人迅速跟上,几人都没跑两步,喘气都没有,“你跑什么?”
刘宏民气喘吁吁,闭口不言,只是看向白研几人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白研从来没有被人用眼神这样看过,不知道刘洪民为何如此。
蓝玄将白研往后拉了拉,对抓着刘宏民的车夫大哥说:“陈叔,先把他带回去再说吧。”
这场动静自是引起了路人的围观,但被抓的人不吭气,抓人的人没穿官服也没做解释,引起了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和各种悄声的无端猜想
然而处于舆论中心的人,却不会为此停下丝毫的脚步。
这好这个地方离得府衙很近,由此便直接将人带到了府衙进行问话,府衙里自是不缺审讯得地方。
只是这样的地方还是出乎了白研的意外,一打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其他几种莫名的令人不舒服的味道便铺面而来。
因为明暗的变化虽然看不到,但却能听到里面老鼠被开门惊吓的到处乱串的声音,久久地不能平静。
原本站在白研前面的蓝玄身体一僵,实在是迈不开那条要跨进去的腿,他天生对虫子,老鼠,蟑螂这些东西充满了畏惧,不过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的恶心。”
白研与蓝玄一起同进同出了这么许久的时间,自是对他的脾性了解的十分清楚,有时候他会拿一些小虫子,蚂蚱之类的吓唬蓝玄,引得他四处乱串,嘴里还不住的威胁白研要减少他的月银,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
现在其他人都在这儿,他作为蓝玄的好哥哥自是不能让自家弟弟丢这个人,于是乎拍拍蓝玄的胳膊,“你先到旁边守着,我先进去看看。”
蓝玄知道白研不怕黑,不怕虫子,只是对于一些突发状况容易受到惊吓,比如打雷,鞭炮这些东西,因此他放心的让到了一边。
白研先进去了,车夫大哥压着刘宏民与何瀚翔先后进了里面。
带他们过来的以为官差正打算跟着进去,却被站在一旁蓝玄叫停了,“你回去吧,有需要再喊你。”
再说白研他们进屋以后,里面的老鼠蟑螂受到了新一波的惊吓,四处乱串一阵后平静了下来。
借着门口的灯光四处寻找烛火,还没等白研找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的声音传了过来,“蜡烛在右边靠墙的那张桌子上。”
白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直到这话说完,白研点亮了蜡烛才反应过来这是刘宏民的声音。
“你之前来过这儿?”
刘宏民又不吭声了。
白研接着灯光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或者可以说是一件充满各种刑具的审讯室。
蓝玄见屋里官差走远了,屋子里亮了灯,便也走了进来。
只见偌大的一个屋子里,墙上挂满了各色刑具,什么皮鞭烙铁应有尽有。
在桌子的对面的空地上有一个木头框架,上面还悬挂着绳索,应该是用来将人吊起来的工具。
在这个框架的前面是一把椅子正对着桌子,应该是被审讯的人坐的地方。
审讯桌上放着毛笔,砚台和纸张,还有按手印用的印泥,
刘宏民很自觉的坐在了桌子前面的那把椅子上,车夫大哥站在他身边,何瀚翔低着脑袋站在一边。
白研并没有做到桌子后面,而是扯过桌子后面的椅子坐在了刘宏民对面,蓝玄则站在白研身后的桌子边上,侧身站的笔直笔直的,像是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样子。
刘宏民却对白研这样的行为方式不太习惯,微微向后靠了靠椅背。
“刘大叔,说说你以前啥时候为啥来这里吧。”刘宏民表现得太明显,所以白研直接用了肯定得陈述句。
“你们看着挺好的孩子,为什么要加入他们这一行,欺压百姓。”刘宏民看着始终对他都比较客气礼貌的白研,觉得他不像之前的那些官差一样,对待普通老百姓非打即骂,欺压良民。
白研没想到刘宏民会反问他问题,一时间有些挫愣,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难回答,“刘大叔,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也不是所有的官都是坏官。我相信您能分的清是非好坏。”
“可是太守比你们官大,你们是好人好官又能怎么样呢?”刘宏民不傻,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白研蓝玄等人对他没有丝毫的刁难,没有拳打脚踢,没有恶语辱骂,反倒是照顾他的年龄,放慢步伐,还称呼他大叔,而不是老不死的东西,这一切一切都看在刘宏民的眼里。
因此,才有了进屋那句提醒白研蜡烛在哪里,和后面试探他们率先入座。
“大叔安心,虽然太守官大,但是我们不归他管,不怕。”白研安抚的对刘大叔笑笑,伸手指了指蓝玄,“你看他,他是我们的头儿,他可以上书直达皇上,所以大叔放心。”
刘宏民狐疑的看着白研,不敢相信地样子。
蓝玄看到刘大叔这样,拿出令牌,声音沉沉,“他说的对。”
刘宏民虽然没见过令牌,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令牌就代表身份,代表公信力,“好,我相信你们。”
据刘宏民所说,上个月初六他一大早出摊,他自己一个挑货郎,一项是有什么东西或者是收到什么东西便卖什么东西。
他前一天的时候,收上来一个钗子,一直梅花形的银钗,很精致的样子,对他这种挑货郎来说,这个银钗子可以算是很贵重的东西了,原本打算卖个好价钱,存起来,慢慢给儿子攒钱娶个媳妇。
但是路上却装上了章红愿等几个官差,原本上那些官差们对于他这种挑货郎的东西并不会多看上一样。
只是他自己很是宝贝这个钗子,所以他专门找了个比较精致的盒子放在里面了。
没有到那一个照面而已,章红愿便看到了他的这个盒子,拿上打开看了一眼便打算拿走了。
刘宏民自是不愿意这样的,于是他拉住章红愿对他说好话,想让他还给自己。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章红愿的衣袖,便被他一掌挥开了,还大声呵斥他:“别拿你的脏手碰我,那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刘宏民跪下求他都没用,因为求得多了,他们几个不耐烦了,便将他带到了这个地方,叫上一些其他的官兵,直接上手,拳打脚踢,打的刘宏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再将他扔了出去。
他躺在府衙外面的大街上,缓和了好一会才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家去了。
他自己一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虽然生活清贫了点,但自己卖劳力生活养家,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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