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冰糖炖雪梨

白研和蓝玄听到这话，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何解？”白研表情疑惑的问。

店家伙计一脸痛心疾首的说：“你不知道，他刚上任不久，当时手下有个师爷，那个师爷爱占点小便宜，去小饭馆吃了饭经常赊账不付钱。

年底甭管大大小小的各种店铺都是要清账的。

于是乎这个店家就去找师爷讨债。

结果师爷赖账拒不偿还。

这个店家掌柜耿直，直接上告到了府衙老爷这里。

结果府衙老爷判师爷立即偿还所欠钱财。”

店家伙计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好似在顾虑下面发生的事情能不能直言。

“这样的话你们府衙老爷不是很公正吗？”白研知道事情不光如此，但店家在这里停顿的话着实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因此出言击一击店家。

“哪里是公正，你是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店家听到白研对府衙老爷的评价怒从中来。

白研对店家伙计的怒气不甚在意，笑笑说：“你说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店家似乎是对刚刚像白研乱发火感到不好意思，努力方平声调说：“后来那家店时不时就有官差去调查，有时说是有人举报吃了他家的饭，不干净，中毒等，有时说有人举报他乱收客人钱财。

就那样的事情，五天里就有三天发生。

而这位店家掌柜后来又找府衙大人上告，但是府衙大人说这些都是按照律法办事，被驳回了。

这种小本经营的买卖，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没过多久便关门了。

后来还有极其类似的民告官的，情况都差不多，慢慢的碰到这种事情，就只能自认倒霉。

而且就只有这种小店才会这样。

像城中最大的酒楼，饭庄，等等一般比我们这种小店要好，至少他们只是在大官去的时候不收钱，而不是像我们这种小店，是个官差就能欺负。”

白研听了店家伙计的话，心头一阵火起，“果真小人。”

店家神情悲戚，点点头，想了想，叹口气，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那再多的也不怕了，“不光这一件，还有赋税的事情。”

白研和蓝玄一听还有下文，连忙认真听下去。

“想必你们也知道前些年闹得蝗灾，当时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百姓先是吃余量，但普通人家余量哪里来那么多，后来发展到食草根，食树皮，吃泥土，到最后一些地方易子而食，饿死了多少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店铺伙计有些哽咽，“当时我弟弟还小，就是这么活活饿死的。”

蓝玄皱皱眉，“当时官府没有开仓放粮吗？”

店铺伙计冷笑了一下说：“放了，每个镇子，每天限量供应三千碗。

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少，一个镇子多少人，一天抢不到一碗的比比皆是。

而那粥清的像水一样，即便是一天抢到了一碗，能撑下来的又有多少人。”

“那为什么不逃到不受灾害的地方呢？”白研生活在末世，那是个地球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灾难的世界，只能尽全人类之力，齐心协力，才可以共同存活的地方。

“其实当时绥州省闹的蝗灾并不是很严重，严重的临省和相邻的几个县和镇子。

但是这位太守大人下令将这些灾民严控在受灾的地方，不得向外奔逃。

违令者下大狱。

人们一开始想着即使下大狱，至少还有口饭吃。

但哪有那么多大牢进那么多人，后来才知道下大狱的人皆因身体不适死亡，进去短短几天便没命了，这样的情况谁还敢呢？”

“简直是草菅人命。”蓝玄一圈垂在桌子上。

在白研的认知中，人类虽然有自私自利的一面，但在大灾大难面前至少是统一战线的，店家伙计所说的话简直骇人听闻，人性之恶究竟底线是什么？

连他所修的人类学专业都不能准确的告诉他了。

“随后那些地方的人们终于熬过了蝗灾，人口十不存一，然而又一年上缴赋税的时间却到了，官府强迫他们按人头上缴，不降反升，而死了的人的赋税怎么办呢？

全省都涨，人少了，个人上缴的多才能抵得上总数嘛。”

店铺伙计说着眼中含满泪水，嘴角上却挂着讥讽地笑，“朝廷从来都不死老百姓的朝廷，从来都不是。”

蓝玄身为关门中人，听到着一声声泣血的声讨，他无力辩驳，他很想说朝廷不知道。

但是朝廷为什么不知道？

是因为朝廷选出的代表，百姓衣食父母，不让朝廷知道，但这些人属于朝廷，辩无可辨。

再则那一条条枉死的人命，也并不是那三个轻飘飘的字可以揭过去的。

“那些蝗灾的蝗虫可以过去，但这些人形蝗虫却不知还要延续到几时。

和你们说这么多，便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地方没有青天，到处是穿着官服的大大小小的怪兽。

你们呆在这里一天也好，一月也罢，像刚刚那种话千万不能让那些东西听见，不然惹上麻烦的就是你们自己了。”

“会过去的，你相信我们。”蓝玄坚定的向店家伙计说。

店家伙计自是以为这位公子在安慰自己，平复了心情，努力的扯出个笑脸，说：“对了你们刚刚进来想买些什么？”

白研本还处于被愤怒充斥的情绪中愣神，直到蓝玄碰了碰他的胳膊才转头看向他，语气硬邦邦，冷冰冰的问：“什么事。”

蓝玄直到他还带着情绪不能自拔，摸摸他的头，好声好气的说：“你先缓一缓，店家问你想买什么？”

白研听见蓝玄的话慢慢放平心绪，又感觉到蓝玄正在摸自己脑袋的手，眨巴眨巴眼睛，说：“没大没小，不准摸我脑袋。”

说完才转过头去，“店家有冰糖和蜂蜜吗？我想买些这个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本来是做糕点的铺子，像这些东西肯定是有的，只是买不买就看店家自己的意思了。

店家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俩人是买这些原材料的，倒是没拒绝，点点头，卖给了他们一些。

二人付完钱，出了店铺，白研才问蓝玄：“你敢得罪官级比你大的官吗？”

“狗官不在乎大小。”蓝玄冷冷道。

二人从稻香村出来暮色渐浓，拎着买好的食材二人回了官驿。

一进官驿，掌柜的便跑过来，喊住二人：“二位大人请留步。”喊完行了个李礼。

白研蓝玄二人还礼后询问掌柜：“何事？”

“和二位大人同行的那位大官人，给你们留了口信说他出去走走，晚点回来。”

白研点点头，示意掌柜的他们知道了，“掌柜大哥，能借用下厨房吗？”

掌柜的看二人手里拎着些食材，了然的点点好，“好的，我带你们过去。”

二人跟着掌柜来到厨房，官驿说到底也是客栈，只是这里住的都是当官的人。

当然或许一些十分富有的官家人或许会嫌弃这里简陋或者不方便而选择别得住处。

但这里食宿全免，除了多余的要求会需要额外的钱，差旅成本自是很低了。

因此这里的厨房具备一个一般客栈的厨房的一般规格自是当然的了。

环视一下，这个厨房可容纳四五人同时开工，很是宽敞。

“这是素菜的砧板，这个是荤菜的砧板。

这两把是分别用的刀具。

这些瓶瓶罐罐里面是各种调味用品。

炒锅灶台上左边那个上面放着笼屉用来蒸些点心，蒸菜，中间那个用作素菜，右边用作荤菜。

这排砂锅可用来炖汤，小灶台在这边。

东西就是这些，二位大人自便即可。”

掌柜仔细的为二人介绍了各个器具的用途。

“掌柜稍等，请问有煎药的砂锅吗？我这儿有服药需要煎一煎。”

白研一一记下了刚刚掌柜介绍的物品，想着最重要的没有为蓝玄煎药的砂锅，连忙向掌柜询问。

这煎药的砂锅不常用，掌柜从碗柜的顶上拿下来，拂了表面的灰尘，“良久不用都落灰了，我马上为大人洗干净。”

白研笑着接过掌柜手里的砂锅，“不用，不用，哪儿就这么精贵了，我们自己来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喊您。”

掌柜的少见这样没架子的官家人，受宠若惊，行了一个大礼，退了出去。

白研和蓝玄可就没这么客气了，转头便说：“你去烧火。”

蓝玄并没有什么异议，但他着实对白研做饭好奇的很，因此，墙角抱柴的一丁点路上还一步三回头，看看白研在做什么。

白研先是准备好葱姜蒜备用，将买来的鱼洗好，用葱姜腌在碗中，将买的猪肉切丝，放在碗中备用，洗好了包菜，用手撕成片状打好蛋，切了西红柿。

在他备菜的过程中，蓝玄将火升了起来，等火稳定以后，站在一边看白研熟练的切肉切菜，觉得这个人真是神了。

砰砰砰，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十分富有节奏感。

看着他拿着到的手臂因为用力握着刀把青筋从手臂上一直延申到了手背，头上的发丝随着动作一下一下的摆动着，其中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时不时的跑到白研的鼻子下，可能是挠的他有些痒，于是他轻轻吹一吹，将他吹跑。

这个时辰外面可能正是舒服的时候，但是厨房里温度很高，白研一直很惧热，爱出汗，此时的他也是一样的，在火边的自己一点汗还没出，他的汗珠已经在额头凝聚，越滚越大，但是他怕滴到砧板上，在将落得时候，便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一擦。

蓝玄看的呆住了，连身旁的火烧的过于旺盛都没有察觉。

“蓝玄，蓝玄，快回神，呆啥呢？看火啊。”

外面天已经暗了，厨房里点了四盏油灯，白研是被亮起了的房间和渐渐高起来的温度提醒注意到发呆的蓝玄的。

这家伙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一旁旺盛的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因为是在公众场合并没有摘掉脸上的面具。

这个面具在脸上遮住了鼻子及以上的部分，下颚骨露在外面。

白研一直觉得蓝玄脸上最好看的就是他的下颌骨，脸上虽然还有点奶膘，但是下颚骨的弧度十分的优秀，映着火光的侧脸尽显温柔。

蓝玄被白研的声音唤醒，连忙蹲下去抽出两根柴火，将火势稳住。

“白研，我给你打打下手吧，你还有什么没做的，我来做吧。”蓝玄看着白研满头大汗，想为他分担点。

白研想了想，让他切菜炒菜不行，容易出事故，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他可以做的事情，“你先将那个熬药的砂锅洗干净，按大夫说将一副药倒进去，在那碗，放三碗水先泡上。”

“好嘞。”蓝玄麻利的开始行动起来。

白研将准备工作都做好后便准备开始上锅了，先是在一个锅里惹上水，蒸上腌渍好的鱼，中间那个热好油准备炒一个不辣的手撕包菜。

不一会手撕包菜出锅，换右面的锅，热油，下肉丝，下酱，香味冒了出来。

一旁完成任务的蓝玄吸吸鼻子，“好香啊，闻的我都饿了。”

作为一个厨师来说被食客夸奖菜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对于白研这个不经常下厨的临时厨师来说，无异于是更开心的事情，“再一会就可以吃了，你先去洗两个梨，然后削了皮，完了随便切成块儿，放在炖汤的砂锅里炖上，放上六颗冰糖。”

蓝玄洗梨十分的麻利，削皮上着实费了些功夫，等蓝玄削完梨皮，白研一看，一颗硕大的梨就只剩一半了。

“哈哈哈，你再去洗一个削了皮，人家大黄梨原本只是穿了一层纱衣，没想到，你当棉袄给人家脱，结果不够了。”白研笑得差点拿不住炒菜的勺。

蓝玄看笑得开心，自己也很开心，等他处理好梨，切的时候又犯了难，“这个切多大的块儿？”

“一个梨对半切成四块就好了。”白研随口答到，说完，还不忘时不时的看看他，怕他切了手。

幸好蓝玄虽然动作笨点难点，好歹是没有受伤。

他将切好的梨和冰糖放进砂锅，“然后呢？”

“放水，没过梨块就好了，然后你就完成任务了。”白研一边手上的动作，一边回应了蓝玄。

在蓝玄做冰糖炖雪梨的时候，白研的京酱肉丝出锅，鸡蛋西红柿出锅，清蒸鲈鱼出锅。

最后白研将药煎上，因为要守着药和冰糖炖雪梨，二人并不能走远，蓝玄将菜摆好，二人守在厨房里的小桌子开心的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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