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句话,别人可能只是看看其中热血。而周闻深,是当作人生信条在执行的。
虽然这诗是李白赠李邕,诗是好诗,志气也豪迈,但周闻深觉得李白就是个不认命的,文也不能提笔安天下,因为无天下可安。偏偏觉得自己是个绝世奇才,是你唐玄宗有眼无珠,不识美玉。周闻深倒是信那史书所写其飘然有超世之心,奈何苍天弄人,可能他就是个仙人吧,就应浮四海,横八荒,不当盛唐那荣华。
放了学的周闻深仍在学校晚自习后停留了一小时处理完作业。月亮不圆,黑色吞噬了整个夜空,明天可能是要下雨,寻着那盏破旧黄灯,归家。
周耀祖收了摊,还是忘了把钳子在门口,去捡它的时候,头上悬着的铁皮吊灯被风吹的吱吱呀呀。也不是什么好铁,周耀祖捡来的铁片子,打成喇叭模样,看着那碗状的灯遮子锈迹斑斑,用手摸一把留一手红褐色铁屑。灯是一块钱一个的老式灯泡,周耀祖说这黄光好,瓦数高,还便宜。他也只是和这抹黄光对视了一眼,拿了钳子进了屋。
屋里光线昏暗,若是外面有星星,那比室内恐怕还亮些。比外面好点的大概是虽然家徒四壁,好歹还带个顶儿,挡挡风。
听到周闻深进门带的动静,周耀祖躺在床上抄起拐棍戳了戳地上的电饭煲,“自己拿碗去盛,把门口灯关了”说罢,翻翻身,去睡觉了。
周闻深掀起锅盖,饭已经凉透,没热,要是周耀祖看见电饭煲亮光,身上怕是少不了一拐杖。周闻深看着碗里的米汤,一口气全喝下去,这是能让他活命的东西,他也依稀记得,六年前,晚上还是能吃上热乎饭的,周耀祖也曾有另一个名字:爸爸。
他家就一间房,两张床,一张木桌放中央,周耀祖弄了个小窗帘隔出一平米的地方,当洗澡间。周闻深没去过别的同学家里,他也知道别人家是什么样,一个家该是什么样。起码,不会是这样。已经十点多了,周闻深准备睡觉时,门响了,
微弱的却有规律的响声。
每隔九秒响一次。
这是张长安和他的暗号,自考上十七中,远离了以前的环境,周闻深不想再被当成怪人,想要正常的生活。哪怕,只是在学校里也好。开学后便交了三两朋友,他隐瞒了自己的过往,假装和旁人一样,有着幸福的家庭和亲近的朋友。只是他心里总窝着什么,还是有些格格不入。不过成绩好,成绩好的人总是有些与旁人不同的,同学们就只当是他傲气了。
面具被张长安戳穿也纯属偶然,初一那年她来周耀祖的铺子修自行车,正巧撞见周闻深放学回家,她看到周闻深刻意避开自己目光,便猜到了几分。
学校里,两人在走廊上遇见。周闻深本想躲开,谁知张长安竟然拦住了他,伸手拽住他帽子,拉到围栏边。
“修自行车的,咱俩做朋友吧。”
本来被这番粗鲁对待就搞的心中很是不快,现在又被这样称呼,周闻深咬紧了后槽牙,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这拳头可就砸上那粉脸了。
看着面前男孩被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张长安很是得意,猜到家境是他痛楚,偏要踩一踩,她一直想找个成绩好的做朋友,这不就白送一个,还让她拿到把柄,这朋友,可跑不掉了。
不过,张长安打错了算盘。
十一岁,周闻深已经在周耀祖的摊子前看尽了人间冷暖。最忌恨被威胁,所以看着女孩洋洋得意的表情,拳头松了下来,眼神也逐渐失焦。耳边听到有谁在喊怪胎,穷鬼,有娘生没娘养的。
“滚。”
说完这句,他转身朝教室走去。地板被拖把拖的锃亮,那上面仿佛映出了九岁的周闻深,上体育课跑操时,鞋底掉了。他没办法去捡,后面的人已经踩了上去,在追着他往前跑。他就一步一步的跑完,跑道上有石子,朝脚底扎了进去,他还是一步步的往前跑。心里清楚就算停下来,鞋底也是装不回去的。去捡吗?被嘲笑吗?瘸子的儿子果然跑步也不行,那为什么要停下来。
那天,他被周耀祖打了一顿,从脚掌挑出七八个石子,挑完石子的血窟窿,拿白酒浇了浇,算是消了毒,包上卫生纸。换了双鞋子,掉了底儿的鞋偷偷扔了。周耀祖回到家闻到满屋子酒味,再闻闻儿子。没有多说话,举起拐杖就砸,拐杖砸到了背上,周闻深没站住,跪在了地上。
“给老子站起来!王八羔子,敢喝酒,你他娘的真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吗!”
周耀祖气红了眼,周闻深也不低头认错,就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发了狂的男人,慢慢的,站了起来。无视身后的咒骂,走了出去,脚底有新伤的疼,有酒精灼烧的疼,这都不重要了,他周闻深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地方,要出人头地,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他走了很久,走到双脚失去知觉,才回了那个破家。
地板上映出的,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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