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
只是刚刚靠近,雪清儿便听见谩骂声响。
这会范文城正说到兴头上。
头次见到有人两眼眯成缝却不显得呆滞无神,怼起人来还挺不留情面。
微胖的身子看起来应是有些慵懒,但似乎有发泄不完的精力。他站着说累了便坐下,像一团棉球塞到椅子上。
论辈分,雪清儿还得喊他一声叔叔。
于是她半蹲身子,好声问候了亲戚。
“见过姨奶奶、叔叔~”
范文城话说一半被打断,心里有些不爽快。或是仗着自己位居五品户司副使,便用下巴敷衍回应了一下后辈。而后又挺起肚子接着喷:
“一群腌臜泼才!无非仗着主子的官比我大。”
想来萧沐大概是对这位范大官人的脾气有所了解,所以才叫自己别去。
雪清儿一时觉得尴尬,欲寻一静处坐着。
这时她看到萧熏兰向自己投来眼色,仿佛在招呼自己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雪清儿有点慌。只因萧熏兰在她面前总是一副尊华高雅,不易接近的架子。
倒是范家老太太,即姨奶奶老是盯着雪清儿。偶尔又与奶奶窃窃私语,谈笑风生,像是对她很感兴趣。
说她们是姐妹还真有几分相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亲和力爆表足以让人抛开戒备。但范老太头上的银丝还交错着黑发,估摸着年纪要小那么几岁。
两家子常有来往,有时范家遇到了大难事范老太便出台卖一下脸面。萧乾毕竟是她帮忙照看过的。
前几日他们家的庄田遭人霸横,按理说大可不必找宰相侄子出马,却不知什么缘由。
范文城:“他们原先的庄主犯了错被官家罚没庄子。那几个下三滥人便聚众霸庄。”
“虽说两庄仅隔着一道窄路,界限模糊。但也不能死皮赖脸往自己身上贴!”
萧乾:“就这一群泼皮还能把你吓跑?你大可雇几个壮汉看庄。”
范文城:“唉!兄长有所不知。他们庄主与我同僚,只是官高我一品便把我压得死死。”
“那群管事的跟庄主有亲戚,许是以为自己有靠山罢。”
萧乾:“那就告官!”
听到告官范文城又急了。
“告不得!告不得啊!”
萧乾总感觉他对自己有所隐瞒。虽得理却没有一点底气,这不像他的作风。他凝视着范文城,须臾缓缓吐出一句:
“莫非,是犯法的官司?!”
范文城:“害!这…”
有些个话卡在他喉咙,说出来吧,晚辈笑话,尊长怨恨。不说出来又解释不清楚。
这时范老太开口:“既然他开不了口,我这个老母亲代他说。”
“侄子莫怪,我儿区区一个五品官又无功德,庄子定不是官家赏的。”
“沈家世代经农,考取功名的不下几人。但凡遇上点天灾都能治他们于死地。”
“我儿便攒了些俸禄私下买了几块地办庄。让一些家子自个经营,图个生计,有时收成好还可以送子孙去书塾…”
萧乾:“这倒是善心可佳,大有范仲淹之势。不过我虽是宰相,有些话也讲不得,更不能先坏了规矩啊!下人效仿起来,岂不乱了朝纲?”
范文城:“我们也是哑巴吃黄连,才来请求兄长啊!两个连庄,也不是笔小数目…弟弟我实在倾注了太多心血。”
“也不曾是为了自己。”
范老太:“这点老身可鉴,庄子岁入几百千贯,文城一文不取。”
萧乾永远不曾想过,自己辅政多年,如今会应一群无赖挠破头皮。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目光投像母亲。这种求助的情形已经阔别多年。
老太太倒是镇定自若。
见适才雪清儿听得入神,双眸闪着慧光。并不像是平时傻得可爱的小姑娘。
但雪清儿不想掺和,也轮不到她插嘴。
再者她心知肚明:以范文城的脾气,说对了尚且相安无事;说错了定给你贴个无才胡言,扰乱辈分的坏名。
老太太:“雪儿,奶奶知道你心里有谱,不如说来听听~”
雪清儿:“奶奶!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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