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萧府里的一切刚刚苏醒,鸟兽清鸣,阳光正好。
偌大的官邸,东南西北三座分院一个花园,大小阁楼尽数十来间,布置却如商贾平民一般,没有朱门红窗,没有雕栏玉砌,没有木纹壁画,朴素淡雅,满是生活气息。
一如既往,早朝结束后,宰相萧乾回府前往汀娴阁。
步伐稍赶,打落了蕉叶上豆大的露珠,滴溅于地下,惹得小生灵一惊。拐入荫道,踏入院门,隐隐可见母亲的身影。
“娘!”
“儿臣来给您请安。”
眼前的老妇满头银丝,腰背有些弯。时间侵蚀了她的容颜,眉眼间遍布岁月的痕迹,却也能想象出她年轻时的模样,定是一位美人。
眼神寡淡平如静水,时时闪耀着智慧的光。
“插花这些活儿母亲吩咐手下的女使去做便是了,何必亲自劳神呢?”
只见萧母唐蕊娟身前放着一排五颜六色的鲜花,正用纸皱般的手对着花瓶摆弄。悠然自得,凝神冥思。
见儿子一身紫服,乌纱帽轻轻晃动,脸上多了几分欣慰。
“你瞧瞧,乖孙女知道我的喜好,送的水仙、月季、牡丹、兰花、菊花…都鲜亮着呢!怎能让不懂的女使糟践。可见她在婆家还是心心念念想着我这个奶奶哟!”
萧乾看她脸上写着高兴,心里也便欢畅许多。
忽而老妇转头打量了儿子几番。
“朝中事务繁多,如今你又是皇上的智囊。虽说大丈夫国事当头,家事有空也得理一理。”
她边说边用剪子把手中的花修了支,手护着花瓣轻轻插到瓶子里。拼凑得上下有序,花色均匀,灵动优雅。
“甄芸郡主五十大寿将至,她见你朝野内外德高望重,萧家又世代高官。肯把嫡女许与你当续弦。礼仪我们要做得周到。”
“坐下说。”
萧母把手中的活放下,走到前厅,又指挥左右女使点茶。
“你与他女儿无情,母亲不怪你,但人家毕竟流着皇家的血脉,自是要面子。”
“我们理亏在先,此番探访如若他们有所抱怨,你妄不可因失了脸而谈吐轻浮。”
话罢顿了顿,端起茶杯递给萧乾。
“礼品挑夫母亲都给你备好了。”
“见你眼圈有点黑,早朝忙碌,定是疲了,我在这里相安无事,你也不必总要来请安。快去睡个回笼觉吧。”
萧乾连忙起身,退后几步,对着母亲抱手半躬。
“儿臣谢过母亲,您保重。”
谁料这人刚走到门外,便听见奴才小伍兴高采烈地喊着:“慕哥儿回来啦!”
萧母闻声立刻起坐,眼睛愈发光亮。即使身子腿不利索,硬是跌跌撞撞赶到儿子面前。
“我孙儿回来啦!!”
“快!与我一同去给他接风。”
萧乾见状连忙把她扶住,她这一冲把儿子吓出一身冷汗。
“儿臣知道萧儿是您心尖上的肉,但您还得注意身子啊!”
“如此我也不更衣了,先陪母亲去一趟吧。”
萧府外
小伍把家丁都喊了出来,一整排挨个站着,准备迎接公子归来。他从小在萧府长大,虽与萧沐一主一仆却亲如兄弟。
雪清儿睡得熟透,萧沐想把她叫醒,一时无从下手。指尖差点碰到她的鼻子立即停了下来,想拍拍她的肩儿又赶紧收回。
须臾,车子紧刹把她晃醒,她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有人呆呆看着自己,于是睡眼惺忪伸出双手揉了揉目。发现不是在做梦,顿时脸又涨得通红。小手紧紧攥着萧沐给的披风,瞪大着圆溜的眼珠有些懵逼地看着萧沐。
“莫不是…到了吗?”
只见她马上掀起披风,手指拨弄压得有点扁实的环髻,整了整衣裳,又捂了捂滚烫的双脸。
萧沐看她这般突然忍俊不禁,手遮住嘴转过头偷笑。
“是的,雪姑娘。眼前正是我的家。”
雪清儿一愣,萧沐的笑更显得别致。
“紧张了吗?”
“奶奶和父亲好像就在门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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