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硬着头皮也要去

吃过晚饭，娄歆乐还是觉得他们应该要去买些生活必需品，于是去了夜市。

到了夜市就看见一群人聚在一张公告前面交头接耳的讨论。

娄歆乐走，我们也去看看。

娄歆乐一手拉一个挤到人群中。

娄歆乐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膝下十二子，而今五子已然弱冠，尚有三子未曾婚配，如今吾儿逢华岁，适值嫔纳，遂以立年诏天下诸道州县，广选秀女，以做吾儿婚配之选。元宁三十九，庚牛年秋。

娄歆乐读完了皇榜，大致了解了这是个选秀女的布告。

娄歆乐等等，吾儿已然弱冠....是给皇帝他儿子选？

娄歆乐心下震惊。

群演：诶，和上面写的啥？

一个妇人拍着另一个妇人的肩问。

群演：听着像是要选秀女。

妇人往旁边挪了点空位。

群演：这去年不是才选过吗？当今圣上也太急了。

那提问的妇人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张皇榜。

群演：哎呀，是给皇子们选，上头说...哎呀就是说都满十八了就该成家了，还没娶老婆，这不贴着皇榜给皇子们找老婆吗？

妇人说得头头是道，那人也听得句句实在。

娄歆乐三人离开，想起刚才那两名妇人的对话，娄歆乐笑得开心。

娄歆乐噗哈哈！

浅香看着自家小姐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浅香：小姐你在笑什么呢？

浅香笑了一阵，停下来问。

娄歆乐你们都看见刚才那两个妇人的样子了吧？太逗了。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了一处买锅碗瓢盆的摊子前面。

摊主：诶姑娘买点什么？

摊主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笑起来露出一口缺了几颗的牙。

娄歆乐买十双筷子十个碗两口锅。

娄歆乐无情的把这一堆东西都让肆青一个人提着了。

娄歆乐我们去买点瓜果蜜饯之类的放家里吧，无聊的时候可以吃。

娄歆乐说完就走进一家卖蜜饯的店里去了。

每一样商品都用小碟子盛了一点供人试吃，娄歆乐仿佛置身天堂，一路试吃，一共买了六七种蜜饯。

而后又买了些剪刀、布匹、蜡烛等等，不在话下。

回到别院，娄歆乐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娄歆乐啊，整修院子！你们怎么都没提醒我！

娄歆乐望着已经漆黑的天空，真的是无语问苍天。

浅香：小姐，你会不会紧张？

浅香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娄歆乐不知该怎么答。

浅香：我们家小姐这么好，要是去见了那些个皇子们啊，定是抢着要娶您呢！

浅香笑得灿烂。

娄歆乐傻姑娘，你想多啦，我现在已经是个罪臣之女，恐怕连踏进宫门的资格都没有。

娄歆乐说到后来，连自己都觉得有点难过。

浅香：可老爷根本就....

浅香原想说无罪，可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娄歆乐你觉得你们这里是个讲求证据的地方吗？我看不见得，这里啊…谁官儿大谁说的话就是真话。

后半句娄歆乐特意压低了音量。

可能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后来三个人都没有再多谈论。

第二天早上，娄歆乐起得很早，一开门就看见院门边躺着一卷布帛。

娄歆乐拿起布帛，这材质是较粗的丝质感觉，写有文字的的布面是黄底黑边，角落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红色章印。

娄歆乐将布帛拿进院子，打开来仔细阅览。

娄歆乐娄氏长女娄歆乐，温婉贤淑，宜室宜家......有此德者，佳矣。元宁三十九年，五月初七，入秀女列。

娄歆乐看完这短短一段字，脸上是纠结，是不解。

浅香：小姐？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浅香一起床就看见比自己还早起的娄歆乐在院子里站得直直的盯着手上的东西看，心里顿时慌乱了。

娄歆乐浅香...你认识字吗…

娄歆乐将手上的布帛递给浅香。

浅香：这上面的意思是不是说...小姐您可以去选秀了！

浅香看字的速度慢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

娄歆乐嗯…

娄歆乐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浅香：肆青！肆青！肆青！别睡啦！小姐有资格参加选秀啦！

浅香兴奋地手舞足蹈的去敲肆青的房门。

肆青：你在干什么？

肆青提着一袋早点，站在院门口看着浅香夸张地猛敲自己的房门，嘴里还不停念叨，顿时有些愣住。

浅香：你...你为什么在门口？

浅香僵硬的转过身，扯出几个字。

肆青：我....我还未及卯时便起了啊，然后就出去转悠了一圈买了早点回来。

肆青抬手晃了晃热乎乎的早点。

娄歆乐先吃早饭，边吃边讲。

娄歆乐夹起一颗花卷咬了一口。

浅香：那小姐…选秀...

浅香小声的问了一句。

娄歆乐抗旨不尊是很严重的罪，我不想去也得去。诶不过，这个官印会不会是赝品？

娄歆乐想起女鬼碰瓷的事情，多问了一句。

肆青：应该不会有人敢做官印的赝品。

娄歆乐也是。

娄歆乐唉，这选秀的程序一定很复杂…

娄歆乐想象那过程就觉得一阵头疼。

娄歆乐还有几天到选秀的日子？

娄歆乐放下筷子。

浅香：五天....

浅香看着娄歆乐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回答。

五日后。

一大早娄歆乐就被浅香用尽各种法子叫醒，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整理好了。

浅香今天替娄歆乐梳的是双螺髻，只用了些珠翠点缀，清雅秀丽又不失庄重，俏皮之中又略显成熟，一对纯白珍珠耳坠，再搭配上前几日赶工制作的淡粉色垂纱如意桃花丝缎裙，一双做工虽然有些瑕疵，但仍是好看的碎点桃花布鞋，着实美丽。

娄歆乐睁开眼后看见自己这一身打扮感到十分不方便，连吃早饭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就怕衣袖沾到了，不然胭脂又花了，这么来来回回补了几回妆，才终于吃完了一顿早饭。

吃过早饭，娄歆乐还想出去透透气，虽然浅香和肆青极力反对，娄歆乐最后还是成功的说服两个人陪自己上街转悠。

只不过，娄歆乐是注定没法儿去快活的转悠了。

一开门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身材略胖，眉毛还画了点青黛，鼻梁正中间长了一颗红痣，一身褐色柳叶并花绣纹的衣裳，怎么看都不是个善良的主儿。

金氏：娄小姐，奴婢是尚仪院的金氏，特此前来教导您晚些时候进宫的礼仪。

金氏说完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娄歆乐。

娄歆乐呃…欢迎欢迎，不知金嬷嬷大驾光临。

娄歆乐陪笑着将人请进了院子，原本还想出去转悠的心思一下子全没了。

浅香一听见有人来了便去备好了茶，金氏还没进屋子，浅香就已经将茶摆在了桌子上。

金氏一进到院子里就东瞅瞅西看看，末了还一副不大满意的表情。

金氏：小姐请坐，奴婢就站着跟您解释。

金氏的声音比刚才在门口听起来更让人不舒服，嗓子本身粗哑却硬要拉高了调子说话。

娄歆乐也不废话，听见金氏叫自己坐下便一屁股坐下了，还换上了一副乖巧的表情。

娄歆乐嬷嬷请开始吧，歆乐一定好好的学。

娄歆乐这一副乖巧样子，愣是让金氏无处发火。

金氏：咳，那奴婢这就开始了。

金氏：这要考核的项目啊分别是女子的年纪，定是要十五到十八岁之间的未婚女子，家世背景定是清白的，三代以来无任何重大罪责。

金氏说到此处，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娄歆乐。

金氏：其次是女子的嗓音，发、耳、额、眉、目、鼻、口、颔、肩、背、腿、脚都需要内宫嬷嬷们仔细检查，若有良莠不齐者则取消资格。琴棋书画也是必要，《女则》也是长久以来注重的。

金氏说完又不经意的打量娄歆乐一番。

娄歆乐妈耶…这是徹徹底底的外貌协会啊！

娄歆乐没想到这选秀还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求，在心里默默佩服。

金氏：女子的行、走、站、坐、躺都要符合条件，若是发丝皮肤有瑕疵也是万万不可。这回是替皇子们挑选正妃与侧妃，检查定会更加谨慎，这可是关乎到皇家的孙辈儿！

金氏说到此处格外加大了音量。

娄歆乐这当爹的帮自己儿子选老婆，大老婆小老婆还一起...

娄歆乐心里已经凌乱。

金氏：今日酉时二刻会有骡车来接小姐进内廷，届时小姐可以带至多两名侍女一名侍卫同往。亥时会到内廷的新苑，歇息一晚后隔日就是正式选秀的日子。

金氏说完，合上手里的本子。

金氏：小姐可有疑问？

金氏这话问得不情不愿。

娄歆乐嬷嬷，这选秀的评委是谁啊？

娄歆乐觉得评委对于选秀是至关重要的。

金氏：自然是皇上、娘娘和皇子们！

金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娄歆乐，就是一副“没见识，太可耻”的表情。

娄歆乐全家...

金氏：小姐若是无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金氏说着便转身要走，恰好看见了站在门边的肆青。

金氏：哎呀，这位公子生得倒是十分俊俏，不知...可有婚配？嬷嬷家里有个侄女儿和公子你看着差不多大...

金氏这副样子把肆青吓得够呛，都忘了怎么反应。

娄歆乐金嬷嬷，这是我的侍卫，您这样恐怕不妥。

娄歆乐刻意压低了嗓子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倒是真把金氏给赶走了。

娄歆乐这嬷嬷还真是个有特色的人...

娄歆乐看着金氏离开的方向道。

娄歆乐肆青你没事儿吧？

回过头关切的看着肆青。

肆青：没...事...

肆青还是有些尴尬。

娄歆乐不过也有值得开心的事情，她说过一个人可以带至多两个侍女一个侍卫，这就表示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管他什么选秀呢，能跟你们在一起才重要。

娄歆乐一左一右搭着两人的肩。

酉时二刻。

这皇家果然守时，酉时二刻一到便已经有一辆骡车停在静湖别院门口，驾车的人面无表情的恭请娄歆乐上车后就驾车跟上了长长的骡车队伍。

娄歆乐拉开骡车的窗帘子往外看，队伍足足拖了几公尺长的样子，每一辆骡车旁边都插着一支旗子，望眼一看有白、绿、蓝、橙、紫五种颜色，娄歆乐看见自己的这辆也是蓝色旗子。

娄歆乐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这些五颜六色的旗子是代表什么意思？

娄歆乐问车里的两个人。

浅香：小姐，这儿有那位金嬷嬷留下的小册子。

浅香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娄歆乐。

娄歆乐翻开一看，里头写的是女子该如何如何一类的文字，娄歆乐毫不犹豫地跳过，往后翻到最后一页还真看见了有关于旗子颜色的解释。

上头写着五种颜色的旗子分别代表五种阶级的女子，都是由内廷一番评估后的分类，由上往下依序是紫、橙、蓝、绿、白，这颜色决定了被选的顺序。

娄歆乐这旗子的颜色根本就是打游戏刷道具的即视感…

娄歆乐在心里吐槽一句。

娄歆乐再次掀起帘子朝外看的时候骡车已经到了“应安门”前，这应安门看着到不像是宫廷正门，但它正红的颜色和高耸的样子也不失为宫门的庄严肃穆。

骡车又走了一阵便停下了，驾车的人也掀开了门帘请娄歆乐三人下了车。

骡车又这么成队离开，两个身穿靛青色柳叶绣纹衣裳的嬷嬷领着一队穿着素灰色衣裳的小宫女走了来，每个小宫女手里还提着个灯笼，宫女们给每位小姐都递了一个灯笼便退下了。

群演：现在，请白旗与绿旗的秀女随这边走，剩下三旗往右侧走。

说话的是站在左侧的嬷嬷。

就这样，一群人被带到了新苑。

娄歆乐这院子不愧是宫里的院子，也太大了。

娄歆乐走进新苑时不得不在心里感叹。

新苑说白了就是新生宿舍，进去就看见一排宫女提着灯笼靠两边站着，整个院子都被照得亮堂堂的，院子里还有各式的花草，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已经枯萎，还有些含着花骨朵儿。

除了花草还有一个大秋千架，上头缠着藤蔓，藤蔓上开着小花，只是看不出是什么花。

嬷嬷领着众人进到里院，也就是房间所在的地方。

群演：各家小姐们今夜就歇在此处，明日卯时便起，前往仪和门选秀。至于各家的侍女侍卫，今夜就守一夜。接下来就请各家小姐进到房里休息，房门前挂有小姐芳名，一间房可歇三人，房内已备好浴桶等物。

嬷嬷说完便退下了。

娄歆乐这安排也太随意了，跟选宫女一样...

娄歆乐吐槽完还是很担心浅香和肆青。

娄歆乐对不起，早知道就让你们在别院里等我，跟着到这儿来连个睡觉的地方都不给你们安排...要是真的太累了一定要想法子让自己休息会儿，知道吗？

娄歆乐不放心的叮嘱着。

群演：娄小姐，下人们守夜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这么操心。

娄歆乐转过身，看见说话的是个身穿紫衣的女子，脑袋上珠珠串串一大堆，看着都沉。

娄歆乐他们是家人，你家的才是下人。

娄歆乐说完便不再理会。

两人陪娄歆乐找到了房间这才离开。

娄歆乐进到屋里的时候另外两人已经在屋内了。

其中一个穿着橙色彩蝶织纱裙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扑到了娄歆乐怀里，一双红色细羽耳坠弄得娄歆乐脖子有些发痒。

柴菀娆：月月！你真的回来了！

那女子激动的又叫又跳。

陆姝沅：嘘！柴菀娆！月月才刚回来，别吓着月月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银纹苏绣织纱裙，带着蓝色细羽耳坠的女孩子。

柴菀娆：陆姝沅！难道你看见月月不高兴啊！

柴菀娆回嘴道。

娄歆乐听到“柴”字大概明白冲上来抱住自己的是柴大人家的女儿，可是又对那个“陆”姓毫无印象。

娄歆乐我们...要不先睡觉吧，明天还要参加选秀呢。

娄歆乐此话一出两个人也都同意了，于是三个人便就此歇下了。

第二日卯时娄歆乐在浅香、陆姝沅、柴菀娆的合力哄骗下才终于愿意起床，一直到了仪和门娄歆乐才完全清醒。

这仪和门进去便是一个广场一样的所在，中间是一大片空地，足以比拟天安门升旗的场地了。

场地前方是目测有十几阶台阶，台阶面都铺着红色地毯，上头是金线绣纹，看上去除了似龙似凤的图案，还有一大串不知是什么文的文字，看着像篆文又像隶书。

阶梯上去摆着一张金灿灿的大软座椅，还是个双人座，左侧一个大大的龙头，连龙须都雕刻得明显精致，右侧是...凰鸟，尖长的喙看着肃穆又有种女子的高傲。

左右两侧依序共有九张正红色的软椅，扶手部分都雕刻着一朵艳丽的梅花，为何是艳丽？因为它的确是五种不同颜色汇聚在一起，恰好是白、绿、蓝、橙、紫。

广场左侧有四间屋子，门口站着四个嬷嬷。门前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纸笔墨，桌前也坐着一个嬷嬷。

群演：请紫旗的小姐们由前面第一道门依序排队检测。随侍的侍女侍卫请在原地等候。

一个老嬷嬷说完话，广场上的小姐们便开始排队。

娄歆乐排在蓝旗的中段，一直看见有人从第一道门出来，有人接着排第二道，也有人打道回府。

终于轮到了娄歆乐。她走到第一张桌前登记完名字便进入了第一道门内。

进去后一共有一个嬷嬷两个小宫女和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和笔墨纸。

群演：小姐请坐，姓甚名谁？

老嬷嬷笑得温和，娄歆乐也很配合的坐下。

娄歆乐娄歆乐。

小宫女递给娄歆乐一张纸，娄歆乐会意是要她读出来。

娄歆乐戒奢者，必先于节俭也。夫澹素养性，奢靡伐徳。人率知之，而取舍不决焉。何也？志不能帅气，理不足御情，是以覆败者多矣。

娄歆乐读完就看见老嬷嬷赞赏的眼光。

两个小宫女又摸了摸她的发、耳、额头便让人出去了。

接着到了第二道门里也是一样的陈设，就是进去什么也没做，就坐在椅子上被老嬷嬷盯了半天。

第三道门里放着一张石床，桌上放着量尺剪刀，要是再放点儿别的，娄歆乐可能会觉得这是个解剖室。

嬷嬷宫女拿着量尺在娄歆乐腿上手上脚板上量了一气，又剪了一点她的....腿毛？！

娄歆乐惊恐的离开了去到第四道门里，这里面铺着一截儿白色毯子，娄歆乐看着角落已经堆了一大叠。

老嬷嬷叫娄歆乐来回走了几趟又在椅子上起坐几回，也就让人离开了。

回到新苑，娄歆乐就看见嬷嬷带着手上提着小篮子的宫女在收纳房门上的名牌，有的一整间房都被收走了，走到自己房门前一看，三个都在，这才放心。

群演：诸位小姐稍作洗沐便可前往仪和门做二轮选秀，半个时辰后前往。

老嬷嬷把众人集合起来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娄歆乐一边洗澡一边觉得这选秀也太巨细靡遗了，而且想到等会儿可能还要选上一天，就觉得心累。

娄歆乐所以要我的腿毛是拿去干嘛用....

娄歆乐想起老嬷嬷笑眯眯剪毛的动作，不禁一颤。

作者陈璿：文章里女主角读的是《女则》开头的一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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