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唐汐子钏！

脱口而出的声线沾染了隐藏不住的颤抖，掺杂在落音里满满的惊惧与惶慌，连唐汐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又怎么能瞒得过面前这个怒不可遏的苏子钏呢？

他完美的唇线翘起一道冰冷无度的弧形，那双向来不吝对她展现柔情蜜意的瞳孔里，仅剩的驯从与温顺也被风卷残云地扫荡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如同星火引爆般疯狂蹿生的肆虐情感。

他歪了歪头。

苏子钏：姐，你这个眼神——是害怕，还是担心？

那样一张好看的脸庞，天使一样善良的面孔，此刻却生生因这似笑非笑的僵硬表情染上几缕狰狞的冷意，叫人如何都压不下的胆战心惊。

唐汐听到自己上下牙床打颤的声音，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飞速闪现出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冷口冷心恶言相向的坏姐姐，温柔绅士百般纵容的好弟弟。

不过都是骗人的，假象而已。

一个是爱在心口有苦难言，一个是求之不得偏执成狂。

禁忌扭曲的感情兼之经年累月的仰塞，早已注定将彼此引向血腥的悲剧收场，而那一巴掌，亦不过是催生矛盾爆发的最后引信罢了。

然而即使是此时此刻，唐汐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以往待她关怀备至的温存皆是虚情假意。

更无法逼迫自己相信，他当真毒辣到做得出那般绝情狠手。

身体连同神经都绷直到极限，唐汐想她满心满眼的惧怕定然透过眼神分毫不差地传递到苏子钏那头，他的笑一点一点浸出阴冷，步步逼近距离，像伴生黑暗死死纠缠的恶魔，不给她任何出逃的余地。

苏子钏：姐，我人在你面前，你还想些什么呢？

苏子钏：想那个一面之缘的顾铭熙，又或者是那个递情书的男同学？

平静如一潭死水的面部表情，嘴角森然可怖的弧度渐趋凝结，眼底冰凉彻骨的寒意却愈演愈烈。

苏子钏：我对你不够好吗？

苏子钏：不然，你眼里为什么还装的下他们？

苏子钏：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

唇齿慢条斯理地启动，苏子钏的语调寻常，气息平稳，唯独倒刺般扎进她身体的阴鸷眼神，狠辣的锋锐力道，要勾走便是血淋淋的连皮带肉，直至将她整个人拆卸入腹，才肯罢休。

唐汐子钏……你是不是……误会了你对我的感情……

干涩到极点的嗓子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好似拼却了力气，唐汐听到自己断断续续，低不可闻的声音，以及从嘴里说出的那些苍白空洞，毫无用处的话语。

唐汐就像我一开始……把对你的依赖……误会成爱情一样……

苏子钏：误会？误会！

话未收尾便被苏子钏猛然截断，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情绪似乎终于唐汐的最后一句话而彻底崩塌。

他目眦尽烈地瞪大眼睛，濒临暴怒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撕碎。

苏子钏：那你告诉我是什么误会？

苏子钏：什么误会能让我为你一个无心之举激动的彻夜难眠？

苏子钏：能让我撇下尊严无数次腆着脸皮对你低声下气？

苏子钏：能让我每每见到那些男人和你稍有靠近，就恨不得砍断他们的手脚剜出他们的眼睛？

苏子钏：告诉我，嗯？你能吗？

他又朝前迈了一步，那双咫尺之间的眼睛被极端愤怒逼出了通红的色泽，淬了寒冰一样的声线配合下颏紧咬时太阳突突爆起青筋。

已经恐怖到让唐汐连对视的勇气都快消耗殆尽。

苏子钏：你大概从未体谅，也根本不想体谅我所有的挣扎苦痛吧，否则，又怎么会一再执意将我推离身边？

苏子钏：明明靠你最近的人是我，可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也好，你眼里何曾给我苏子钏留过一席之地？

苏子钏：唐汐，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扯开一个相当明显的幅度，冰冷无机质的眼底，铺天盖地的戾气几乎将其涂抹成世间最骇人心惊的光景。

苏子钏：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可我不是。

苏子钏：我不会甘于弟弟的身份，眼睁睁看着你未来某一天在别人怀里阅尽悲欢，死也不会。

苏子钏：你记住，是死也不会。

他充斥了满腔怨愤的视线紧盯着唐汐不放，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表情，根本和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唐汐分不清自己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才做到勉强找回原先细弱蚊蝇的嗓音。

而一开口，除了这句话，似乎再没有任何言辞能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唐汐苏子钏……你真是疯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苏子钏便无端笑了出来，那笑容里竟然是从未有过的解脱和快意。

苏子钏：疯了？

苏子钏：你真该庆幸我疯了，我要不是疯了，早不知道多久以前就让你再没资格以姐姐的身份站在我旁边。

苏子钏：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才想明白，这么多年来，自己都活的像个没种的窝囊废！

苏子钏：我已经没耐心再等你愿不愿意了，唐汐——再等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反正这辈子，你都只会做，也只能做我苏子钏的人！

苏子钏條尔斯身靠近，唐汐条件反射急忙朝后退离，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挺拔的身躯随即压了上来，钢铁一样的臂膀牢牢钳住她的手腕，骨骼快被捏碎的痛楚瞬间在眼前蒙上一屋水雾。

唐汐苏子钏。

苏子钏：就这么叫我。

因为爆发了剧烈情感而明显不甚平稳的嗓音于耳畔响起，眼底猩红疯狂跳动的火星已经染上嗜血的戾气。

苏子钏：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看，既然注定无法相爱，那么唐汐，就用尽你此生全部的力气来恨我吧。

无论从哪个角度评判，这样的话语都悲凉到让人心酸。

而说着这样的话的苏子钏，脸上的表情究竟是哭还是笑，唐汐已经完全无法看懂了，他也不肯给唐汐看懂的机会，头蓦然低下。

碾上唐汐嘴唇的蛮横亲吻极尽暴虐与乖戾，更像是他绝望而不甘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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