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抄……斩……”容白哆嗦着嘴唇,宋安扶着他踉跄的身体,恨不得隔着坚硬而笨重的盔甲都能感觉到容白浑身的冰凉。
“将军,节哀顺变啊,身子要紧。”宋安声音压的低,皇帝一脸黑沉的看着案前恍若失神的男子,一声不吭。
“哼,看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皇帝怒声斥道,长出了一口气,到底是立了大功的臣子,多年未归京,今日这事倒也是有情可原。
“虽是满门抄斩,但到底是陪着朕打下天下的老人儿了,即便他老糊涂了一时谋反,朕也不可能真的断了他江家的香火。”
老皇帝说这话时神情似在追忆当年众人追随他打下九幽天下的模样,难得沉吟了半晌。
“皇上说的……是真的?”容白一下子抬起头,身子仿佛瞬间注入了生气,满眼希冀。
“一国之君,自然句句为真!”老皇帝甩手背过身去,明黄的龙袍与气势恢宏的养心殿交相辉映,宋安硬是在老皇帝身上看出了当年辅佐皇帝登基的影子来。
万民朝拜,百官齐呼,少年帝王一步步走到今日,周身肃气不变。
“臣……替江氏后人谢皇上大赦之恩……”容白的脸色仍有些苍白,谢绝了宋安伸出欲要搀扶的手,铮铮铁骨的威国大将军重重定了个军礼,以拳叩首。
宋安看得懂老皇帝的心思,知道皇帝想给容白一个台阶下,又觉得身为皇帝面子上过不去,宋安便悄悄向容白打了个“快走”的手势,容白微微颔首,起身退出殿外。
“容白,你可想好了,江氏后人皆是叛国同党,纵使情深似海也不该越了界,今日之事日朕大可不记,但日后将军府的正夫人绝不可能是江氏后人,戴罪之身,连一个妾室位分也不可,一生无名无份,将军可懂?”
容白本就有些踉跄的步伐一听皇帝此言顿时一顿,高大的身形微微倚在殿门旁,几近脱力。
“臣……遵旨。”这三个字容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不敢去想,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到头来自己竟连一个名分都给不了,这是何等可笑啊。
容白捂着因咳过血故而窒痛的胸膛,回过头望了眼自己追随数年的皇帝,身居高位的老皇帝杀伐果断,却又不失慈良,持政多年实属一代明君,但刚刚容白在皇帝眼中真真切切看到了高位之人的薄凉,这位年少从军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一时竟有些茫然。
连他都不知出自何处的茫然。
殿中仅一站一坐两人,揉着眉心的老皇帝和垂头不言的宋安。
容白走后,老皇帝谋中的良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褪去。
高位之人,疑心最重。
江氏最权重的老首辅叛了国,如今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执意求娶叛国之人的后代,无论哪一代君王怕是也不能心安。
叛国反贼就是君王心里的一块疙瘩,怎么也消不掉,除非……
老皇帝沉沉一笑,侧身看了眼宋安,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宋安自是知晓他的意思,手中拂尘一挥,朝着老皇帝躬了躬身:
“喳。”
老皇帝哼哼一笑:“死人才不会操着兵权来威胁朕,去吧。”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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