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十全眇者

第四十四章 十全眇者

永新侯府的异常的安静让萧赞有所警觉，他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府里的摆设和奴仆，的确发觉府中有古怪。

这永新侯府已经被高人设过阵法，只要走进阵中，就会被困在其中，只不过这个阵法纯粹是困人的，并无杀伤力，应该是萧衍所设。

而府中的奴仆，都是一群陌生的面孔，并不是豫章王府的旧人。

他们看似在打扫庭院，实际上目光一直悄悄地观察着萧统一行人。

萧赞如今用着鸿蒙的面孔，并不担心被认出来，只是永新侯府应该已经被人所控制，要见萧直怕是要改日了。

萧赞走近萧统，轻声说:“侯府有异，现在就走。”

萧统扫了一眼侯府，假装不高兴的说:“永新侯这架子也太大了，本宫来了也不见相迎。罢了，不见也罢！”

说着，萧统就转身，准备带着萧赞三人离开，可他才刚踏出步子，周围就金光四射，一道道金色的幡从地升起，散发着耀眼的光色。

但萧赞却发现，那金光之中又微微弥散着血红色，将他们困在了原地。

萧赞面色一变，看着四周的五色彩幡，这是绘着五方神兽的五行阵，出自陶弘景之手。

但这五彩幡已被人动过手脚，以血祭之，却是暗藏着杀机。

久久不露面的永新侯萧直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白色的丧服，头上依旧绑着白色孝条，只是那张脸几乎与萧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冷漠的看着阵中被困的人，目光落在鸿蒙的身上。

元思南来不及去惊艳萧直的绝色，却只见他指着他们三人，冷冷的问:“你们三人里，谁是萧综？”

萧赞一脸不悦，抱着胳膊，微怒的瞪着萧直:“连你父亲都认不出来，还敢直呼其名讳，倒是出息得很。”

萧直认出了萧赞，冷漠的脸终于见到了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那一脸的漠然。

父子俩就这么相望着，萧直满腹的怨恨与委屈都写在了那双眼里。

萧赞懒懒的倚在旗幡上靠着，问萧直:“你将我们困在这里，想要如何？抓了我向萧衍邀功？还是要杀我？”

萧直终于忍不住了，怒吼了一声:“那你要我怎么办？！你携亲信出逃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一走了之了！留我和母亲在这建康城受尽世人嘲冷，你却做起了北魏的丹阳王！我难道不该杀了你这抛妻弃子，背父叛国的伪君子吗？！”

萧统立刻呵斥道:“萧直！不得对你父亲无礼！”

萧直被太子呵斥，也不敢再出言不逊，只是冷眼瞪着萧赞，盼着他能说点什么。

可萧赞却只是沉默着，也不解释，一副事不关己的倚在幡墙上。

元子攸看着萧赞眼底的凉意，心中很是焦急，便上前一步，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父亲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萧直昂着头，目光不屑的看了一眼元子攸:“你是谁？一个小太监，有什么资格同我讲话？”

元子攸面前有些尴尬，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为丹阳王说话，还真是…不知所云。

萧赞眸中的冷意更凉了几分，慢悠悠的朝萧直方向走了几步。

经过元子攸身旁的时候，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肩头，轻和的宽慰他说:“小孩说话没有分寸，你别怪他。”

元子攸摇头，说:“不碍事，我没怪他。”

他转头看着萧直，说:“于国，我无愧。于子，我亦无愧于萧衍。于你，是我有愧，但我此番潜逃北魏，的确是有苦衷。我今次前来，是过来接你走的，你肯不肯跟我走？”

萧直脸上的怨恨与愤怒逐渐冰释，他的眼眸划过漫天星光，闪亮闪亮的，那是希望的曙光。

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是一个需要父亲的孩子。

他忍着泪，哽咽着问萧赞:“父亲，你真的没有叛国？”

萧赞摇头，稍微温和了点，答:“父亲没有，你皇爷爷知道的。”

萧直的泪水滑落脸颊，再次与萧赞确定:“皇爷爷当真知道你的苦衷，那你跟我去皇宫见皇爷爷，让他为你沉冤昭雪，让我们萧府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成吗？”

萧赞抿着唇，脸色有些不好，拒绝道:“我与萧衍已经恩断义绝，我不会再回梁的，南梁不是我的归宿。”

萧直不解:“为什么！父亲！南梁不是你的家，难道北魏就是你的家吗？！”

萧赞不耐烦的皱着眉，复问萧直:“你跟不跟我走？我只说一次，跟我回北魏，或者你将我尸体留下。”

萧直目光含泪，紧咬着唇，几番挣扎后，他咬了咬唇，说:“好…我跟你走…”

萧赞得到了萧直的回应，就咬破了食指，准备破了这个阵法。

这时，侯府的墙头突然涌出了一圈的弓箭手，齐刷刷的搭好了弓箭，等待着幕后人的指令。

萧赞没敢破阵，至少这个阵法暂时可以保他们不被射成蜂窝，而背后的人迟迟不现身，不知道他想要留下谁的命。

萧直也看到了屋顶的弓箭手，他有些慌张的朝着空气喊道:“七皇叔！是你吗？”

萧赞眼神一冷，果然是老七，萧绎倒是隐藏得够深的。

平日里看着只沉沦谈诗作画，研究玄学，可骨子里却从没放弃过争夺太子之位。

萧直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抬着头看着高墙上的弓箭手，说:“七皇叔！我父亲是冤枉的，他没有背叛国家，他不是梁国的罪人！皇爷爷知道的，求你别杀我父亲！”

“直儿，谁说我要杀你父亲了？”

只听空中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墙头就出现了七皇子萧绎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广袖布衣，肤色白皙，眉如玄月，唇若点绛，看着应该是个极好看的男人，不过却用白纱遮住了双眼。

元思南看到墙头的男子，第一个反应便是晓星尘，他指着墙头的男子问萧赞:“这人是谁啊？明月清风晓星尘？”

萧赞觉着元思南的思维挺新奇，笑着问:“你说他如明月清风？那你可是看走眼了…”

萧统也附和道:“元公子可能对明月清风四字有什么误解。他是我朝七皇子萧绎，人称“十全眇者”，阴阳两面，可不是明月清风般的仙人。”

元思南好奇的盯着萧绎，问:“为什么叫他十全眇者？”

萧统解释说:“我这七弟，自小不幸，瞎了一只眼，人称眇者。他精通书法，天文地理、琴棋音律，中医养生，玄学命理，诗书兵家都十分通晓。他的才华以及学问简直无人能及无所不包，可谓是十全之能人，所以叫“十全眇者”。”

萧绎远远的听着他们聊起了他的逸事，尤其提及他瞎了一目，心中更是羞愤。

萧绎取过一旁侍卫的弓箭，弯弓搭箭，对准着萧直。

他对萧赞说:“二哥，你说，是你破阵比较快，还是我的箭比较快？”

萧赞心中紧张萧直安危，却面不露色，平静的问萧绎:“你想要我怎么样？”

萧绎笑着说:“不怎么样，你杀了太子，我就放过直儿。”

萧赞看着墙头的萧绎，还是往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势。

他在萧衍面前总是文质彬彬，端雅温和的样子，却在他的面前尽显尊贵与傲慢，他倒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萧统听着萧绎的意思，今天这请君入瓮的局，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素来不与其他兄弟亲近，唯和萧赞和萧纲兄弟俩走得近，所以对其他的兄弟了解并不深。

但对老七萧绎却十分熟知，来往也比较密切，但平时他只爱精研学术，并不爱涉政，没有想到，原来不爱皇权是假，想当皇帝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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