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尘封多年的往事究竟应该从何处开始说起呢?
令狐冲其实并不愿意再去回忆这些,与其说是痛苦,倒不如说是恨太多。只是如今,任他如何回避这些记忆,也有人固执地硬要逼着他再次面对。果然不管何时,她始终还是她,丝毫没有改变。
这一切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这个问题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缠在他心上多时,却因为不敢去回忆,于是也就找不到答案。如今却是很轻易便寻到了。
成婚第二日,当盈盈突然说想回一趟黑木崖,去冰湖边上走走开始,命运之轮就悄悄转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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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盈盈的要求并未留意,令狐冲想着她或许只是想念那处地方了,毕竟是从小生长的家,于是随她一道去了黑木崖。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处,盈盈都能与他讲上一段她与父母的往事。
站在自己房前,盈盈默了一阵,突然说:“东方不败虽然作恶多端,但小时候对我倒也不错。”看着桌案上的一尊泥娃娃,盈盈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她害了我的爹爹,我虽不怕她,但也并不亲近她。那日生辰,她摆了尊娃娃在我案上,起先我爱不释手,但知道是她送的,便‘不小心’摔碎了。”以手指轻抚泥人轮廓,“我假装伤心难过,但害怕却是实打实的。谁知东方不败竟连夜下山抓了捏泥人的工匠上来,逼着那人硬是捏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再送给我。并说若是再碎,便让他一样下场。”
“也就只有她才这般霸道又不讲理。”
收回手,盈盈毫不留恋,“确实,她与其说是在威胁那工匠,倒不如说是在威胁我。”看了看我,她摇头笑道:“不说她了,我们再去别处走走。”
一路上总能看到许多日月神教的弟子,见了我们莫不恭恭敬敬地又是行礼又是祝福。久了多了,便觉得乏了。
“突然想去冰湖边走走。”远远望着那个地方,盈盈幽幽地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
“也好,那边清净,省得再碰到你们神教弟子。”
回头睨我一眼,“怎么,如今是嫌弃我前任教主的身份了?”
“说得好像如今你已不是神教中人一样。”见她不满,令狐冲忙笑道:“好了,以前你是圣姑,如今依然还是圣姑,既然以前都不在意了,自然不会现在才来嫌弃。”
瞅了瞅我,盈盈笑着不再多说什么。
原本一切都好,我与她理应就这样简简单单终老一生才对。没有是非恩怨,不参与江湖纷争,就算不是轰轰烈烈,但至少可以相敬如宾。
我以为此生应该会这样一直平淡而又幸福下去,即便偶尔会想起一些旧事,想到一些故人,那也是埋在心底最古老的东西,即便翻了出来,也终将随风而逝。
我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只是突然之间,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轨迹终究还是错了。
立在冰湖边,望着那片墨蓝色的湖,盈盈忽就流下了眼泪。
看着她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上一酸,于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忽然觉得好难过。”眼泪静静滑落,盈盈的眼中已染上了别的色彩,“就像是听了什么凄苦的故事,心中悲伤不断。”
终于反应过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沁凉沁凉的,让人好生心疼,“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是呐,好冷。”终于将视线收回,她抬眼看我,“像是被泡在冰湖中一样。”
看着她的眼睛,我忽就恍了神。
甩了甩头,才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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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盈盈离开黑木崖后,我们便又回到了绿竹巷。
虽是在黑木崖上成的婚,但盈盈说比起那里,她更喜欢这绿竹巷。其实住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只要有她在身边,天涯海角皆是乐土。
在绿竹巷中抚琴吹箫,或一同去洛阳城中走上一走,又或约上几位故友恒山脚下开怀畅饮,如此与世无争的日子虽说清闲,倒也乐得自在。
我们似乎都忘了冰湖边上的那一幕,只当是她重游故地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了。
直到这一日,与田伯光叙旧拼酒,正酣畅时,不好杯盏的盈盈也一时兴起参与进来。端着宽口大碗,她豪爽地一饮而尽。
田伯光愣愣地瞅着她,“圣姑真是好酒量啊,以前怎没瞧出来?”说着,满脸坏笑地看向我,“莫不是跟得令狐兄弟久了,连酒量也随了他?”
换做以前,盈盈定会娇嗔地说上他两句,今日却只是斜他一眼,“怎么,难道就许你们喝不准我喝么?”
“岂敢岂敢,”田伯光取笑道:“嫂子发话,在下自当遵从!”
一声‘嫂子’终究是让盈盈面浅了,看我一眼,只道:“还是叫我任大小姐吧,那什么什么,听着怪别扭的。”
忍不住笑了两声,田伯光凑过去说:“嫂子别害羞,我多叫两声,你听着听着自然就顺耳了。”
跺脚嗔道:“田伯光!”
又贪了口酒才抹抹嘴出来打圆场,“田兄,恒山近来可好?”
自大婚之后便没再见过仪琳,不知她如今怎样了。
挑眉看我,田伯光率性地直接戳破我,“想问仪琳师父就直说,拐弯抹角问什么恒山呐。”
面上一讪,只得摇头,“那仪琳近来可好?多日不见,倒是有些惦念。”
相处日久,已真心将她当做了妹妹。如今这世上我已半个亲人都不剩,真要说的话,就只剩她了。可又正因为是她,让我无法坦然地关心。一是知道自己不见她才是对她最好,二是……
眼中光芒一暗,便不再想下去了。
“仪琳师父倒也没什么变化,日日清心念佛,我虽知她尚未完全放下你,但至少她喜欢如今这样。”无所谓地摇头,田伯光说:“我也是这样,只要仪琳师父喜欢,她觉得这样开心,那就这样好了。”
点点头,我没有说话。
反倒是盈盈盯着田伯光,一脸认真地说:“田伯光,如今我们都不在她身边,你可要好生照顾她。”
愣愣地盯着她,田伯光反应了半晌才答:“这个我自然知道。”说完,又扭头自言自语,“这语气怎这么熟悉……”
闻言一愣,一个人名浮上心头。猛灌一口酒,硬是将那名字生生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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