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双城：鲛曲

“你在自己的房间装了一面镜子？”

“是啊，我还装了整整一面墙呢。”

“你这又是做什么？”

“把床推到镜子边的话，自己就不是一个睡了。”

-

晨曦的微光仿若锋利的匕刃，划破了漆黑的天幕，尽数照在端坐地面的鲛人少年身上。

少年一手抱着傀儡，一手捏着一片青叶，放至唇边。

青叶在少年唇下轻颤，顿时，有悠扬的曲音倾泄而出。

沈南歌便是在悠扬的曲音中苏醒的。

日头将出，天色尚早。

沈南歌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简单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以发带束起后，便披上外衣，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沈南歌看着少年的背影，没有出声，直至一曲终了，少年转过身来，迎上少女的目光。

“真好听。”

沈南歌缓步行来，坐在少年身侧。

少年不语，抬起青叶，紧接着，又是一段悠扬的曲音响起，还熟悉极了。

“这个调子？”

“是初见那日，你口中哼唱的调子。”

少年开口，声音与过往大为不同，不带有丝毫的冷意与嘲讽。

“那首曲子，可以唱给我听么？”

沈南歌自无不可，启唇唱道：“世说，鲛人之语。深海而居，织绡绮丽。向来，如梦佳期，若许曾经，虽死何惜？”

“到天真无忧无虑，到万物尽收眼底，谁能笑容明亮，一如往昔。从竹马青梅之谊，到并肩不离不弃，再多风雨何所畏惧。”

“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身无双翼，却心有一点灵犀。

“愿世间，春秋与天地，眼中唯有一个你，苦乐悲喜，得失中尽致淋漓。”

阵阵清风吹起飘散着的落花，吹起并肩坐着的二人的长发。

少女专注地歌唱着，浑然不觉鲛人少年看向她的目光。

那是鲛人少年少有的温和与舒心。

“世说，长生不熄，巍峨殿阙，孤烛流离，向来，难测人心，花开一季碾作尘泥。”

“从歧途误入迷局，到尽处真相浮起，才惊觉谜底竟然，是自己。从碧落黄泉寻觅，到末路抉择瞬息，执手相依最难期许。”

“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身无双翼，却心有一点灵犀。

“愿世间，春秋与天地，眼中唯有一个你，苦乐悲喜，得失中尽致淋漓。”

“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天涯海角皆随你，纵然回忆，才明了不如归去。”

“愿世间，春秋与天地，眼中唯有一个你，苦乐悲喜，得失中尽致淋漓。”

“你我情意，当如此尽致淋漓。”

——《山有木兮》

这首曲子，是唱鲛人的么？

在云荒大陆上，竟然有人，愿意为了人尽皆知、身份卑贱的奴隶：鲛人，作曲。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少年轻声询问道。

沈南歌笑了笑，声音轻柔道：“山有木兮。”

“山有木兮？”少年有些不解，“为何是这个名字？”

“因为，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

可惜，沈南歌还未来得及说出这首诗的下一句。

“太子妃殿下！”

训礼女官斥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殿下可是又忘了臣下的教导了？”

“未曾梳洗便踏出殿门，太子妃殿下此举太过失仪……”

听到耳畔女官堪称唠叨的训斥，沈南歌当即撩起裙摆，快步的跑回了寝殿。

女官亦是跟在了沈南歌身后，虽未踏入寝殿，仅站在门口，口中训诫却也不曾停歇片刻，“太子妃殿下！您身为太子妃应端庄持重，不可疾行，不可跑跳……”

寝殿内，沈南歌一边忙着整理着装，一边听着殿门口处女官喋喋不休的训导，只觉头都要大了。

她本以为，姑苏蓝氏的家规已经足够不人道了，她本以为，蓝启仁的授课就已经很折磨人了。

沈南歌无语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啊！

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她以后再也不吐槽姑苏蓝氏规矩多了。

毕竟，姑苏蓝氏也才三千条家规罢了。

-

“苏摩，等我上完课后再来找你。”

说罢，沈南歌便乖巧的跟在女官身后，向着藏书阁走去。

身后的苏摩微笑着点点头。

直到脚步声远去。

苏摩面上笑容转瞬消失，恢复为平日的冷淡，独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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