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 16

天空乌云密布，似要下雨，程君如与凌不疑在对弈，一旁的袁善见在看书喝茶，皇甫仪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袁慎：“学生见过夫子。”

程少商看了眼袁善见，之后又看到了程君如。

程少商：“阿姊。”

听到程少商的声音，程君如抬头，对着她温和一笑，随后便起身了。

程君如：“你怎的来了？”

程少商：“阿姊还说呢，一个月不见，阿姊只言片语都不曾有，如今阿父阿母都在骅县，想必阿姊应当也快又回都城了吧？”

程君如：“阿父阿母都来了？”

程君如很是吃惊，外面的消息她听到的很少，凌不疑也不曾告知她，如此她倒像是井底之蛙了。

随后程少商将目光看向了凌不疑，皇甫仪以为程少商识不得凌不疑，便为凌不疑做了介绍。

程少商：“凌将军，伤可好些了？”

楼垚：“凌将军，善见兄，你们竟都在这里，你们还不知晓吧？我在议亲了，就是她，她就是你们未来娣妇。”

楼垚看到凌不疑与袁善见，开心的跟几人说出自己与程少商正在议亲的事情，阿起听到后，震惊的连药都撒了。

凌不疑（霍不疑）：“再去备一碗吧。”

阿起端着药碗再次走开，程君如则是一直盯着程少商，难过她阿父阿母都来骅县了，竟是因为此事。

袁慎：“才两月不见，程四娘子，就要结亲了？善见与你道喜了。”

程少商：“多谢袁公子。”

程少商都不曾正眼看过袁善见，袁善见自是被程少商这态度给气到了。

程君如：“嫋嫋你还说我，结亲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曾派人来与阿姊说，我还好奇呢，阿父阿母怎么会来骅县，原来是因为你与楼公子在议亲了。”

程少商：“我还以为阿姊你很快就回来了，所以就想着当面跟你说，不曾想一月都不曾见到阿姊，阿姊到还怪起我来了。”

程君如：“好好好，你有理。”

面对程君如，程少商丝毫不掩饰自己小女儿的性子，因为程君如是对她最好的人。

突然，天上落下一道雷声，楼垚连忙捂住了程少商的耳朵，程君如看到这一幕，有些欣慰，她的嫋嫋，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心待她的人了。

“这雨也下去来了，不如我们尽快动身去别院吧。”

皇甫仪看了到了几人的脸色，除了程君如之外，都各怀鬼胎，大致也看出什么来了。

凌不疑（霍不疑）：“雨势不小，我们一同前往吧，程四娘子，你就坐我的马车，你那摇车虽有雨杆，但这雨夹风势抵挡不了多少，听闻你风寒初愈，若是再淋了雨着了病就不好了，楼公子，在下备有蓑衣快马，若不介意，你我一同骑马前往。”

程君如之前怎么没发现，凌不疑这般腹黑呢？不对，凌不疑如此反常，莫非他对少商有意？

楼垚：“那就谢谢子晟兄了，少商，你快去，我随后就到。”

程少商：“那你可得快些，阿姊，我们走吧。”

程少商拉着程君如，准备一起走，不想凌不疑拽住了程君如，程少商茫然的看着凌不疑。

凌不疑（霍不疑）：“君如，你方才不是说太久没骑马了，还想同袁公子切磋一下看谁先到别院吗？”

程君如满头问号，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刚想否认就对上了凌不疑的眼神，凌不疑拽着她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程君如：“啊，嗯，是，嫋嫋，你先去吧，我跟袁公子一起。”

程少商无奈，只得跟着阿起先一步离开，程君如硬着头皮跟他们一同穿上蓑衣上了马背。

袁慎：程娘子，一会若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程君如：袁公子此话何意？以为我是都城中那些娇滴滴的小女娘吗？动不动就哭鼻子，若我是那样的女娘，恐怕凌将军早就将我从他的营帐丢出去了。

程君如与凌不疑之间的事情，这一个月来他已经听二人说过了，袁善见一笑，驾着马儿就跑了，程君如也不甘示弱，立马追了上去，两人并排骑着，竟是一同到的别院。

袁慎：程娘子不愧是将门虎女，是善见小瞧你了。

程君如：知道就好。

程君如从马背上跳下来，那是袁善见第一次在程君如脸上看到傲娇的表情，有那么几分可爱。

程君如走到了凌不疑身旁，楼垚要进去找程少商，却是被袁善见以考校功课为由带走了，一同被带走的还有程君如，也说是为她兄长考考程君如。

楼垚战战兢兢的看着竹简，程君如则是趴在桌子上，毫无形象可言，她最讨厌这些了，看到就头晕脑胀，还好她教程少商的那些她都学过了，不然她也得哭了。

袁善见看了眼认真看书的楼垚，又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的程君如，这一个月的相处倒是让袁善见发现了，她跟程少商二人都不爱这些诗赋，但不同的是，程君如不爱诗赋，但她爱看兵法典籍以及一些医书。

程君虽不是学富五车，但作为女娘，她的学识已经是很好了，常常能与他对上许多，他们一家都是武将，日后找的夫婿应该也是武将吧。

袁慎：你为何忽然来骅县？

听到袁善见提问的声音，程君如打起精神来了，她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答不出来的样子了。

袁慎：还与那程四娘子议亲了。

楼垚：啊？这也不是书上的内容啊？

楼垚有些摸不着头脑，程君如也是不明白，这袁善见是不是吃错药了？不对，他应该是没吃药，看来他得为袁善见好好的下一剂药了。

袁慎：我没说只考你书上的内容。

楼垚有些无语，不得不说，这个袁善见跟凌不疑一样腹黑。

楼垚：我已仰慕少商已久，就想离她近些，我就跟来了。

程君如满意的点点头，这楼垚虽说性子软弱了一些，但也真是敢爱敢恨，不错，她挺欣赏的。

袁慎：仰慕已久？你是仰慕她满腹算计？还是仰慕她心思深沉啊？

楼垚：善见兄误会少商了，她只是足智多谋，比其他女娘聪明机敏罢了。

这袁善见的话不入耳，但楼垚说的她爱听，看来楼垚看到的不只是少商的缺点，还有她独有的优点，嫋嫋嫁他，定不会被他看不起的，挺好。

袁慎：她也就哄哄你这般蠢笨的，我且问你，她又是如何认识凌子晟的？

楼垚：上次遇险，子晟兄于叛军手上救下少商，少商还帮他治伤来着。

袁慎：治伤？她还懂治伤？英雄救美，真是好生俗套，不对，她怕是用治伤来换取凌不疑护送你们去骅县吧？

楼垚：善见兄，我不知道你与少商之间有何误会，她又是如何得罪了你，但她确实并非如你所想象的那般不堪。

袁慎：得罪，算不上，我与她又不熟，我与你阿兄，好歹是同窗好友，我只是提醒你，莫要被她那娇花似的纯良模样哄骗了去，这女娘可不是好相与的，小心折损家族与自身。

程君如：你什么意思袁善见！

程君如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家嫋嫋的确是不学无术，但秉性不坏，怎么在袁善见口里就没一句好话。

程君如：我们家少商是不学无术，但是她……啊！

程君如起身往袁善见跟前走去，奈何踩到了裙摆，正往前扑去，还好袁善见在他正前方，扶住了她。

这么近的距离看袁善见，他的五官像是被放大了一般，竟也挑不出任何瑕疵，不行，不能被袁善见的美貌所折服，她要替少商找袁善见理论，于是立马站直了身子。

程君如：少商她只是不爱看书罢了，但是对房屋建设那些，可不比那些专业的儿郎差。

袁慎：可她是个女娘，并非儿郎，还有，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也这般冒冒失失。

程君如：我冒冒失失怎么了？又不是吃你家大米长大的，我一向如此，只不过回都城之前，阿母让我收起我的性子，免得嫋嫋有样学样罢了。

袁善见有些头大，这下他相信了，她跟程少商是亲姊妹，只不过这程君如在人前还是会克制许多。

袁慎：你这样是很难找到夫家的。

程君如：我又没想着嫁人，难找就难找

袁慎：女娘，还是要温婉些好。

程君如：我又不嫁你，在你面前温婉可人干嘛。

袁慎：那倘若袁某想娶女公子呢？

程君如一愣，他这算是跟她坦白吗？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绣球不是给了少商吗？难道是因为少商定亲了他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她只想做程君如，被夫君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

程君如：可别，袁公子若是娶了我，袁家可就要鸡飞狗跳了。

袁善见笑了，若是娶新妇，程君如能算得上很好的选择，正好小斯过来叫他们该用膳了。

也不知道席面是怎么安排的，程少商与楼垚之间隔了个袁善见，程君如坐在凌不疑身旁，稍微侧一点，便能看到袁善见。

“二十余年了，自我遭戾帝加害，不得已离家游历天下已是二十余年了，程四娘子，今日我倚老卖老，随你叔母叫你一声少商可好？”

程少商：“大夫随意就好。”

“相逢即是缘，君如，少商，我同你们讲一个小故事。”

听到皇甫仪要讲故事，程少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了，因为他要讲的应当是她想知道那些。

“多年以前，有位世家公子，虽父早亡，但才华出众。后名声婓然，受尽了追捧。这位公子有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可惜，因未婚妻容貌平凡，公子觉得未婚妻配不上自己。”

皇甫仪刚讲没几句，程君如也是猜到了，他说的是与三叔母那段陈年往事。

皇甫仪一家因得罪戾帝而家道中落，而他那未婚妻却不愿与他退婚避灾，非但不愿与他退婚，还以一己之力照顾起了公子一家，只盼着公子早日归家与其成婚，可这一等便是七年。

程少商：“夫子，恕我直言，那公子就不该人未婚妻痴等。”

凌不疑（霍不疑）：“程娘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天若无道，人就该遵循天命，天若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程君如的眼神疯狂的在凌不疑袁善见以及楼垚之间往来，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袁慎：“程四娘子一向待人刻薄，敢问程四娘子，倘若遇上这事的是楼公子，你等他还是不等？”

程少商：“袁公子这问题问的当真是不刻薄，好，袁公子说我刻薄，那我就问一个刻薄的问题，倘若是你遇上这样的祸事，你是等还是不等？”

听到程少商这样问，程君如也来了兴致了，放下了手中筷子，她也是好奇像袁善见这样的世家公子，会不会等一个小女娘呢？

袁慎：“我先问的，请程娘子先回答。”

程少商：“我不过是反问袁公子，请袁公子回答。”

两个人势如水火，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楼垚突然插话了。

楼垚：“少商，我不会让你等的。”

楼垚说完，几个人都一起看向了他，这个楼垚似乎对嫋嫋还是不错的。

楼垚：“我没说错啊，少商，我一定不会让你等我的。”

凌不疑（霍不疑）：“程娘子当真是寻了一个好郎婿，是吧，君如。”

程君如刚端起茶碗准备喝上一口，突然听到凌不疑提到她的名字，便把碗放了下来。

程君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楼公子待少商如何，少商自己知道就好。”

程少商：“那阿姊可会等？”

程君如只想安安静静听故事，怎的一个两个都要说到她呢？一时间，除了凌不疑与皇甫仪，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程君如身上。

程君如：若我是他心中所爱，他又怎会忍心让我苦等他多年？

真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让心爱之人等上好些年？

“公子亡父，有位十分了得的护卫，承公子亡父当年恩情，自告奋勇愿护送公子南下流亡，途中为保护公子，不幸殒命。护卫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孤女托付于公子，谁曾想，就是这段恩情，断送了前世情绿。”

“未婚妻在寿宴上苦苦等待了ー日一夜，進知公子并未如期而至。公子心知,未婚妻心中悲不自胜。定要与其见面诉说各中缘由,苦苦哀求其数日,才得以相见。進知.朱婚妻开口就是退婚。公子深知她此时正在气头,想假以时日,待到其平心静气，谁知..等到的却是她要嫁于旁人的音讯。”

袁善见盯着程君如，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他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是看着她挽着他人的手，嫁于他人。

“公子百思不得其解，未婚妻苦等了他七年,为何眼看花期在望，最后却偏偏在这一件，区区小事上泥古不化。”

凌不疑（霍不疑）：“敢问，公子一直对未婚妻的相貌安安惋惜，这未婚妻可心知肚明啊？”

“那是公子年少时之想，后感动于未婚妻的深情厚谊，便再无此等轻浮之想了。”

程少商：“那未婚妻可是需要那公子的感动？她不过是希望心上之人能将自己放于心上罢了，只不过，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自负又薄情的混账。”

程少商听了皇甫仪的话，很是激动，她三叔母那样好的一个人，皇甫仪竟丝毫不会珍惜。

程君如：“我赞成少商所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未婚妻苦等七年，换来的却只是未婚夫的感动，若是心里无她，何不早日解除婚约，白白耽误人家，一个女娘又有多少个七年可以去耽搁呢？”

程君如与程少商相视一笑，袁善见看着两人义正言辞，果真是亲姊妹啊，什么话都敢说。

程少商：“夫子，若你是那公子，未婚妻与孤女同时掉入河中，您应当先救谁？”

凌不疑（霍不疑）：“程娘子不如这么问，若未婚妻会一点水，将将能在水面上浮得片刻，而孤女丝毫不会水，若夫子是公子，先救谁。”

这凌不疑当真与她家嫋嫋一样，逮着机会就可尽的怼皇甫仪，不过也是皇甫仪活该，辜负她三叔母那么多年。

袁慎：“凌将军，若换作是你，你先救谁啊？”

程少商：“啧，刻薄，谁最刻薄？你最刻薄。”

最为局外人的程君如差点被这一幕逗的笑出声来。

凌不疑（霍不疑）：“若换作是我，定然先救未婚妻，若先救孤女，未婚妻可能被水草缠住，可能叫水流冲走，若公子真将未婚妻放在心上，又怎会让心上人有半点不测？”

听凌不疑这样说，倒是让程君如想到，凌不疑在得知程少商遇险之时，不顾自身伤势也要亲自前往救援，想来少商对他来说便是心上人吧，不对，凌不疑心悦嫋嫋，那楼公子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孤女死而不救？”

楼垚：“若是我，我也是要先救少商的。”

程少商：“阿垚，还是你对我好。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听着程少商与楼垚的对话，程君如心下了然，程少商与楼垚的相处，更是平淡，往往越是平淡便越呢长久。

袁慎：“那未婚妻未曾掉入河中，此假设不成立。”

凌不疑（霍不疑）：“那孤女也未曾掉入河中，只是自行服毒罢了，人死了便死了，只需给那名护卫过继子嗣，将来保他升官发财，让他的香火得以延续足矣。”

程君如在旁边听着，不得不赞叹凌不疑，一旦认定了一个人，那便是一辈子了，这样的儿郎当夫婿的确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楼垚：“未免有些对不住那名惨死的侍卫了。”

凌不疑（霍不疑）：“对不住便对不住了，人生在世，怎可能人人都对得住。”

程少商：“此话说的有道理，家父也是武将，战阵之上，为护卫他这个主帅，死伤的战士不计其数，也没见所有战士的妹妹女儿都要嫁于我阿父的，是吧，阿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程君如的脸有些红扑扑的，头也有点晕晕的，又听到程少商提到她。

程君如：“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那公子决绝一些，赶走那孤女，护她一世衣食无忧，那公子与未婚妻的结局都可能不一样，不过，人既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就不要再回头了，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样优柔寡断之人，换作任何一个女娘都是不愿意再嫁的。

“说到底，若是那公子早些打发了那孤女，也就好了。”

皇甫仪现在想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她早已嫁做他人妇，家庭美满幸福。

程少商：“那孤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方才凌将军说的甚有道理，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程君如又喝了一大口酒，凌不疑心悦嫋嫋，不知道嫋嫋她自己知不知道？若是知道……罢了罢了，感情之事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吧。

晚宴过后，大家便也各自散了，唯有程君如去到了小厨房，准备熬解酒汤，虽说皇甫仪辜负了她三叔母，但这一个月来在他这里白吃白喝的住着，总要为他做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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