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客人,大额的交易,家徒四壁的境况。
袁香儿最终把目光落在自己叫了七年的父亲身上,父亲回避了她的眼神。
于是,她知道父母不堪五个孩子的负荷,把自己给当做商品卖了。
晚风从墙洞的缺口灌进来,吹得袁香儿心中有些寒凉。但如果一定要卖家里的一个女儿,相比即将成年的长姐和莽撞无知的二姐,自己这样一个来至异界的亡灵确实是最适合离开这个家的选择。
上一世没有父亲,在这个世界渡过了七载寒暑,她曾以为自己弥补了心中的那份遗憾。如今才猛然发现,自己相对于这个家这个世界依旧是一个格格不入的过客。
既然只是客,也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袁香儿在心里对自己说。
“先生,这就是三丫头。”袁父称呼年轻的客人为先生。在这个年代,读书识字的,驱魔除妖的,账房算账的……都可以称之为先生,只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其中的哪一种。
那位先生看着袁香儿,缓缓介绍家门:“我姓余,名遥。字自然,别号鲲鹏。毕生修习阴阳五行之术,机缘巧合,见你资质独特,动了传承技艺的心思,欲收你为徒,不知你是否愿意?”
袁香儿想说我不愿意,说得神神叨叨的,没准就是一个和吴婆子一样的神棍。我凭什么要跟你一个陌生人离开家,谁知道你是要把我拐卖还是将我炼丹。但她看着父亲殷切的眼神不住地流连在桌上那明晃晃的银两上,就知道这事不由自己意愿所决定,主要的是这个人出的价格已经让父亲满意。
“可以。”她淡淡地说。
袁父这才抬起头,看了七岁的小女儿一眼。那孩子长得瘦瘦小小,平日里就话很少,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清澈,仿佛能够看明白世间的一切。
到了这个时候,他总算记起这是自己从小就懂事安静的一个闺女。
虽然她出生时被自己嫌弃过,但这些年好歹自己也抱过她,逗过她,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袁父那颗因为得到了意外之财而欣喜的心终于升起了一丝正真的愧疚。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今年的收成不好,家里如今就已经揭不开锅,总不能挨到冬季全家一起饿死冻死。继承香火的儿子肯定是不能卖的,也只能放弃三个女儿中的一个了。毕竟,三锭十两的银子,放在农村里使用可是一笔大钱。不仅能使全家顺利熬过这个年景不好的冬天,甚至可以省下一大部分留着将来儿子们娶媳妇用。
他叹了口气,“去里屋见见你娘和你奶奶吧。”
袁香儿看了他半晌,扭头进到里屋。
里屋母亲和长姐正坐在床沿相对着落泪,见她进来。母亲掉着眼泪一把她拉到身边,伸手摸着她的脑袋,上下打量,哽咽难言。
母亲的手心很热,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糙感,眷念地摩挲在袁香儿的肌肤上,传递来一种属于独属于母亲才有的温柔。
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袁香儿等了很久,只看见噼里啪啦的眼泪,没等到一句挽留的话语,她心头燃起的那一点期待终究慢慢凉了。于是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母亲,我这就走了。”
大姐袁春花正在将一张刚刚烙好的饼子和妹妹的三两件衣服包进一个土布包袱里,听得这话,终究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亲别卖了妹妹,要卖就卖我吧。”她哭着这样说。
“别胡说。”母亲轻声斥责。
哭声引来了在屋外玩耍的孩子们,袁大宝,袁小宝和袁招弟一眼看见了姐姐手中那块喷香的烤饼,顿时囔囔着要吃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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