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忽然，谢宗曦动了。

冰凉的指尖搭上玉娇娇的下巴，声音温柔又强硬。

谢宗曦：“婷婷，你该笑了。”

玉娇娇：不好意思，笑不出来。

被逼着也只能僵硬微笑。

她就像一个傀儡，纵然偶尔有了那人几缕影子，可是终究不是‘她’。

谢宗曦定定看她，直到双眼通红，像是发狠，又像是要哭。

谢宗曦：“不是这样笑，温柔，你听不懂么？”

上官婷：：……

忽然间，谢宗曦看向梳妆镜前一动不动的人影，再看看上官婷，忽然意识到什么。

谢宗曦：“对，对，你们都不是她，不是她……”

他低着头呢喃着，疯狂的神色忽然又淡了下去。

上官婷没听清谢宗曦说什么，但她看着他慢慢退到床边坐下，一种如释重负漫上心头。

这时才发现腿软得厉害，她扶住衣柜，看着梳妆镜前那个仙气飘飘的背影。

原先还在猜测是哪方女修，如今越看越觉得熟悉，越熟悉便越荒诞。

上官婷生出了强烈的要看到那个人脸的心思，她心中还有一丝侥幸：也许，那张脸生得并不是自己想的模样。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可万一有万一呢？

上官婷深呼吸一口气，拖着软绵绵的腿，慢慢向那个背影走去。

就在她即将看见梳妆镜中那张脸时，床上的谢琮陡然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狠戾阴寒。

上官婷身子微顿。

谢宗曦：“你是想看她的脸么？”

谢宗曦冷冷一笑，无边的黑色煞气从他身后冒出来，黑发衣袍无风自动。他额心妖花时隐时现，发出幽幽暗红色的光芒，一张好看的脸此刻也似阎罗。外面的艳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乌云堆满天空，整个魔宫的天突然暗沉如夜，背对着她的那个身影慢慢转过了身。

上官婷紧紧看着她的脸，可等人影彻底转过来，彻底看清的一瞬间，她又迅速瞥过眼去。

心脏猛烈跳动，这特么！！之前几十年受到的刺激都没今天一天受到的多。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不！那根本不是脸！

那上面只有一张嘴，一张唇角微挑，看似温柔实则诡异微笑着的嘴。

在嘴巴以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就像由一张皮肤做成的纸张，平整铺就。

谢宗曦歪头轻笑，残忍中还带着几分天真谢宗曦：：“怎么样，她的嘴巴是不是很好看？她原先的唇色太淡了，不像‘她’，

所以我用她自己的血调色，为她点了唇脂，现在就很好了。”

上官婷：那她的眼睛鼻子呢？

上官婷艰难转头，用一种全新的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此时此刻露出微笑的青年。

青年也看着她，好似明白她的疑惑，漫不经心：“至于其他不像的地方，自不该存在在这张脸上，这个背影的主人身上。”

“她背负目的来我魔宫，我自然要让她永远留下来。”嘴角弧度越大，谢琮目光幽冷，赤红妖花衬得他面容妖冶，艳色无双。

上官婷：“谢琮，你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

她目光复杂，心中越发迷茫。若是深爱，又怎会这样对待与她相似之人？

外面下起瓢泼大雨，哗啦啦的雨声盖住了上官婷的声音，谢宗曦却还是懂了。

黑衣青年走到窗边，一把扯下了那漂亮的鲛纱窗帘，外面的大雨立刻溅了进来。

冰冷的雨水溅到谢宗曦脸上，看着漆黑天色，冰冷冷说了一句谢宗曦：：“我恨她，恨她恨得要死。”

许是对着第一个发现了真相，还敢大着胆子和自己说话的上官婷，谢宗曦便多说了几句。

谢宗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她，二十年我都在走一条不归路，要不是她，我早就回到魔域继承了魔尊之位。可偏偏耽误了二十年，再回来不知多艰难。”

谢宗曦：“她活着的时候，我打不过她，挣不开逃不掉，我那时候想，要是我们之间死一个人就好了，死她也好，死我也好，总比这样没有指望，煎熬地活下去。”

谢宗曦：“然后，她就死了，我回到魔域，但是想想那些年的恨，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她神魂不再，我折磨不了她，还不能找与她相似之人折磨么？”

暗红的魔血发出诡异的芳香，谢琮垂眸看了看，然后转身，对上官婷道谢宗曦：：“过来。”

他话中的恨意不似作假，上官婷光复杂，身子都在颤抖。她摇头，腿却不受控制朝他迈去，然后……

眼前一黑，重重跌倒在地。

意识存在的最后一秒，上官婷想，此时此刻，她就像那二十年中的谢宗曦一般。

还就真的觉得，他们之间死上一个才是好的。

二十年就像是一场梦，荒诞而诡异。

二十年倾力教导，换来一句——他恨她。

上官婷觉得冷，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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