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梦（十一）

浅浅自觉自己又双叒叕摸到了人生真谛，全然忘记少年人的心性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诚然她有三千岁，相比凡间那些都足够化为烟土的凡人实在是祖祖祖祖……宗的存在，然神仙的寿数跟凡人不能一概而论，自然其它东西也不能一概而论，譬如她的实际心理年龄。

以年纪来推导心理年龄在修仙界是不太科学的，比如凡间有句俚语叫：男人至死是少年……但这并不意味着神仙们就能全然包容住仙友们幼稚不成论调的行为举止。

他们是神仙，又不是行为艺术者，加之神仙寿命动辄百万年，人越老就越喜欢安定，于是反而越发墨守陈规起来。

莫看神仙们总是以飘逸出尘之姿出现，一副无欲无求的看破红尘的模样，其实天界等级森严，仙与仙之间有时差别都能远如天堑。

浅浅自矜三千岁，又是青丘少君，昆仑墟弟子，在外便常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实则她性子跳脱无比，整日天马行空没个消停。

如今遇上夜华，夜华君旁的不说，沉稳那是真的沉稳，临危不乱这四个字简直像是刻进他骨子里一样。

假正经碰上真严肃，免不了要起些摩擦，譬如浅浅爱喝酒，在昆仑墟时尚有师尊教习管制，出了昆仑墟便是天高皇帝远，不说每日一小酌，五日三大白总是要有的。

然夜华君不喜此道便罢，还要拘着她，直道是喝酒伤身，她才三千岁，与酒为伴难免会伤及己身，于修行无益。

浅浅自然据理力争，神仙之酒与凡人之酒不同。神仙之酒用的是灵谷灵物，没有浊气杂尘，根本不会伤害身体，反而还会对修炼大有裨益。

夜华又道酒能惑人心志，长久沉迷会使人浑浑噩噩，迷顿其间。

这浅浅便无法接话，她总不能告诉他这酒是用十里桃林的桃花所制，天然有悟道修心之功效，毕竟她现在只是昆仑墟一小小的侍剑女官，怎么也没法跟十里桃林扯上关系。

遂只能歇战不表。

——自然，这只是单方面的。

任何事情有了输赢之分便不再单只是一场交换意见的辩谈。说服只是起点而不是最终结果。

夜华占了上风便开始得寸进尺，浅浅偶尔想小酌几杯还要悄悄躲着他来，不可谓不憋屈。

他自觉是为了浅浅好，也是为了两个人的将来考虑，毕竟两个人最终是要结为道侣的。归墟属地七万里，说是豪族也不为过，自然规矩极大。

父神与母神都希望他能娶一个同自己门当户对、性子又温婉听话的女子为妻。这第一条浅浅已然不满足，他只能寄托希望于浅浅可以做到第二条：做一个温婉听话的淑女，以求得他父神母神的另眼相待，好成全他们二人。

浅浅不知他所想，又或许还是知道一些，她本能的对这种依靠于讨好而维系的，实则是建立在一方对另一方的俯视轻视与剥削的关系生出反感。但又因为她的真实身份——青丘少君，墨渊上神座下弟子而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们的身份自然是极为相配的，纵然浅浅现在隐瞒真相，但是她总不会一辈子都不告诉夜华，到那时，夜华所操心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她便是这般自信天真，全然忽视了一个能以门第论高低的家族，怎么可能会是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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