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认父是缘亦是劫

小燕子做了一个梦，梦里永琪白色的盔甲被血色染的深红。看到她只是笑，一边笑一边后退，面容也变得愈发不清。她抱着韵果儿一直跑一直跑，突然一个小男孩大声的喊了一句阿玛，他才突然开始走近，当她觉得马上就能碰到他时，又突然飘远，小燕子高喊一声“永琪”突然转醒。

晴儿、云飘和如嫣都在守着她，瞧见她醒了，都激动的落了泪。赶忙说道“永琪没事，你要相信他。”她努力的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因为昨天喊得太厉害而哑得很，只好压着声音道“龙井呢？”

云飘回道“小主子被奶娘哄睡了。因为不足月，身体有些弱，不过不碍事。”

小燕子一听便着急，起身就要去看，被几人拦下，只好嘱咐云飘去抱孩子。晴儿见她情绪平静下来，开玩笑道“小燕子，你怎么不问男孩女孩呢”

“是男孩吧，我早便知道，用心灵感应来解释也行。”说罢又想问紫薇的事情，但是碍于如嫣在场，挤眉弄眼好不热闹。

如嫣轻笑一声，“想问紫薇直接问就好了”见两人震惊的看着她，又解释道“你毕竟是我姐姐，我听说你才七个月就要生产，便想着来看看，结果便碰上了水碧带着紫薇急匆匆的往外走。我便猜到你要干什么。”

“所以你问太医那句话，是为了帮我拖延时间？”小燕子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其实算不上多么的凶险，撞到桌子上她敛了力气，本该没多大事最多肚子疼一下的，也没想到竟会直接生产，导致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拖延时间。

“也不全是。说句心里话，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鄂家的希望。我要用这张纸，让五阿哥永远对你怀有歉意，即使将来他变了心，看到这段话也会对你有所惦念。若是，若是你真的撑不住，这张纸也足以保住龙井嫡长子至尊的地位，你将成为他心底最深的思念，无论后来者是谁，都动不了一丝一毫。”瞧见小燕子讶异的眼神，苦笑道“小燕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妹妹，好有心机？”

小燕子却突然把她抱在怀里，“天呐，你已经的日子过的好难”

她猛然愣住，这已经是这个姐姐第三次带给她感动了。第一次是在中秋晚宴，只有她关心她嫁给乾隆不会幸福；第二次是在昨日的产房，她把女儿交给她没有丝毫的担忧；第三次是现在。她强忍住泪水道“长姐，宫里只会比府上更可怕。但是你放心，我会永远护着景阳宫。”

姐妹俩相视一笑，小燕子为她抚去眼泪，晴儿已经抱着龙井进来。因着和萧剑的那段对话，她现在看着龙井顿觉亲切很多。

小燕子看见了孩子就要伸手去接，被如嫣扶住，说是她身体要静养，只许她看，不许她抱。没想到她看一眼便开始哭，心疼这孩子怎么这么小，当初韵果儿是女孩，也要比他大上一圈。手温柔的抚在他脸上，慈母般的神情望着这个她拼死生下的孩子，从他的嘴巴摸到鼻子再到眼睛，欣喜道，和永琪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佛爷和皇上也这么说。你放心，太医说了，孩子早产所以小，身子也有些弱，不过宫里好生将养着大几岁便也好了。”晴儿宽慰道，又想到，“那个嘉妃真是可恶，先是给漱芳斋送藏红花，又是过来推你，深宫里的伎俩倒是被她拿捏的完全。”见小燕子茫然，便对她说了那香以及那日她故意来激小燕子与之争吵的事情。最后感叹一句，可是她真糊涂，怎么能推你去撞桌子呢，这下皇上兴师问罪，她还能有什么活路。

晴儿本以为以小燕子的个性必然要大闹一场，没想到她却一言不发，有些吃惊又有些慌乱的样子，心想难道还有隐情，可又不愿去相信连小燕子也学会了这些假手于人的把式。碍于有其他在场，便也没多问。

几人又聊了几句，听见外面十分嘈杂，遣了人去问，才知道是东窗事发，乾隆下令捉水碧去漱芳斋问话。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慌乱，还是晴儿最镇定，说是也过了差不多快一天，紫薇跟着萧剑一定没问题，咱们小心应对便是。小燕子却不依，乾隆正在震怒中，水碧被捉了去少不了一番皮肉之苦，便挣扎的要起来。

奉命来捉人的小路子一看，赶忙来阻拦，说是乾隆在气头上，五福晋千万别去触这个霉头，小燕子却哼一声“水碧是我景阳宫的宫女，路公公要带人，总也得给我个说法”

小路子知道这位还珠格格不好惹，连忙跪下道“福晋息怒。皇上本是去嘉妃娘娘那里兴师问罪，嘉妃娘娘推了宫女出去顶罪，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疏忽，皇上本不信，谁知道漱芳斋的侍卫突然来报说是紫薇格格不见了。皇上抓了神武门的侍卫一问才知，当下命整个御林军出动，说是上下入地也要把紫薇格格找回来，按时完成大婚。又遣了奴才来请水碧姑娘，要问个清楚。”

小燕子听后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自语道，皇阿玛那么仁慈就是不愿放紫薇一把吗。又要起身去漱芳斋，结果刚下床便身子虚的倒在了地上。晴儿和如嫣都去拉她，她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推开她们，就往门外跑去。

已经进了腊月，前日又刚下了雪，小燕子身着一身素白寝衣赤着双脚跑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惊的云飘拿了鞋与披风便追了上去。好在刚出了宫门没多久，便看到摔倒在地上的小燕子。

“福晋，您才刚生产完，要以身体为重啊”云飘心疼的给她穿上鞋，又替她披上披风，小燕子气喘吁吁的拢了拢身上，借了云飘一把力起身又往漱芳斋跑去，大红色的披风在白雪皑皑的宫城里随风荡着。

漱芳斋的大门紧闭，砰砰的敲门声，乾隆以为是小路子带了水碧过来，转身就想骂放肆，结果抬头一看，是小燕子。

脸被冷风吹的通红，青丝未挽起长长的披在身后，素面朝天，嘴唇在大红色披风的掩映下更显苍白，刚生产完没了肚子的支撑四肢纤细，一开口还哑着嗓子。乾隆心下不忍，赶忙对明月彩霞道“愣着干嘛，还不把你家格格扶起来，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又看见小路子带着水碧赶来，大怒道“把这个贱婢给朕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小燕子挣开明月彩霞，扑到乾隆的腿边大喊道“皇阿玛，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您要罚就罚我”

“你以为朕不想罚你吗！你看你这个样子，阿玛能不心疼吗”

小燕子心下一暖，抱着乾隆的腿昂头道“那皇阿玛也心疼一下紫薇，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把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乾隆默然，只好坦言，自己其实也不舍，但是为了江山社稷，紫薇必须牺牲，这是她作为皇室公主享万民供养的责任。“更何况，你也担心永琪不是”

她摇摇头“皇阿玛，当日策零便问过我，我的回答还是和从前一样。我的丈夫我相信他，他不需要什么准格尔去援助。您说责任，说句心里话，永琪是皇子该担责任，我得皇阿玛呵护也该担，甚至韵果儿、龙井如有需要也该出一分力，可偏偏紫薇不该，她的不幸拜您所赐，自小饱受屈辱长大，认爹不过几年凭什么现在要去担这个责任？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认这个爹，她这二十年来的不幸全都是因为你！”

“放肆”乾隆大怒，手高高举起就要扇下去，小燕子直起身子高昂着头，父女俩剑拔弩张。

“皇阿玛，永琪对这个国家和人民的热爱我看在眼里，我与永琪心甘情愿为了紫薇为了大清牺牲，永琪教过我一句诗‘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不需要让一个弱女子去守护”

乾隆深吸一口气叹道“‘小燕子，朕也相信永琪。可是你们夫妻俩愿意，旁人却不一定愿意。那些将士们哪一个没有父母妻儿，凭什么要让他们为了紫薇和尔康的爱情去白白送死呢？就因为她是朕的女儿是格格吗？”

小燕子本是气的能喷出火的眼神突然一愣，她是无父无母长大的，怎能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和痛苦，她可以为了紫薇忍心让韵果儿过这样的日子，可她，她怎么能让千千万万的孩子都失去父亲呢？可她也不能让紫薇就这么的嫁过去呀，老天呐，为何不是她，为什么她不能替紫薇承受这些呢？

“小燕子，朕是这大清的皇帝，富有四海，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虫朕想找到也一定可以。紫薇回来之前，你就在这漱芳斋里好好坐月子吧”

门外的众人只听见里面噼里啪啦，争吵声不断，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一会才看见乾隆怒气冲冲的出来，又下旨看好五福晋，不禁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漱芳斋的大门砰的被关住，小燕子绝望的看着乾隆明黄色的衣摆消失在宫门口，像极了从前的每一天。那时候他会和紫薇彻夜下棋，会和自己说允许不学规矩，会赞赏紫薇泡的茶，会为自己一句话而哈哈大笑，那些年做女儿的好时光怎么一转眼便成了无尽的争吵与欺骗呢。韵果儿刚出生时永琪的话蓦然回响在耳边“小燕子，皇权是个很危险的东西，会带来欲望荣华，也会带来杀戮伤害”。她还是有些愣愣的不太懂，望向这漫天的红色，明明前几日，她还在和紫薇一起剪喜字，在畅想以后的生活，还在说洞房夜要怎么闹一闹，揶揄紫薇要争气，早日给她生个女婿或儿媳。火红的嫁衣还放在床榻上，这件紫薇一针一线做了三年的嫁衣，每每看见便会眉开眼笑的嫁衣，触目惊心的叫她难受的不可自拔。

她虔诚的向神佛祈祷，求紫薇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被寻到。

但很明显她低估了乾隆的能力，他是一位盛世的实权帝王，如果在北京城这片皇城脚下，都能让一个格格溜走，还守什么天下，治什么江山呢。紫薇逃走的第三天，还未出北京城的界，便遇到了重重的官兵。

小燕子曾经说过，北京城是个大圈圈，这大圈圈各个方向，都有城门守着。像宣武门、崇文门这些算是靠近皇城的门，西直门、东直门已经到了边界。紫薇依旧维持着孕妇的打扮，与萧剑扮成一对夫妻，打算从最边的阜成门出城。

阜成门其实还算热闹，居住的多是商贾之人，两侧驿站饭馆客栈众多，飘扬的酒旗与褪了色的门牌层层列列，每逢傍晚，便是人最多的时候。人一多便杂，也因此此处的侍卫并不是很多，反正离皇城也远，谁都不愿去干这个苦差事。

萧剑和紫薇走了一天，商量着先吃些东西，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赶着闭城门时再出城，那时候衙役们也忙着回家，检查的会更加的不仔细。两人在一处馄炖摊歇着，清亮的馄炖汤上飘着几抹绿，腾腾的热“在眼前聚而又散，晃的人看不真切。萧剑早已饿了，已经撕啦嘶啦的吃了起来，瞧见紫薇心不在焉的搅动着馄炖，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萧剑以为她在担心出城，刚想安慰，就看见紫薇笑了一下“我说怎么这么熟悉，我和小燕子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里。”萧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群人围着一个圈，不时传来阵阵叫好声，红色的樱枪在天上飞来飞去，铛铛的锣鼓映着铜钱响。他彷佛能看到那位爱穿红衣的小姑娘曾经也是这样，两个辫子飞来飞去，铜铃般的笑声漾在空气里。

紫薇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小燕子怎么样了，皇，会不会有人为难她”

正想着，旁边刚好有桌人在讨论。市井里八卦传的快，皇室的八卦传的更快。哪家妃子近来得宠了，哪位皇子看着最有希望，就连雍正崩逝成谜、乾隆身世不明的八卦也有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此时，看着街里来来回回的官兵，便有人扬声问“老板，这街上是出什么事情啦？”

马上有人回到，明珠格格逃婚了，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真格，听说出动了整个御林军。有人说还珠格格真是讲义气，听说被禁了足还要为明珠格格求情。马上就有人说，岂止，人就是还珠格格放走的，已经被押去了天牢，说抓不到明珠格格就要直接问斩呢。另一人奇道，不是说还珠格格难产吗，刚生产完就去天牢？又有人接到，哪里，听说是血崩，太医们都问保大保小了，最后是硬撑着下来了。大家已经议论开了，有人问五阿哥不是和还珠格格夫妻情深吗？怎么不护着媳妇。众人就哀叹，五阿哥在西北打仗，哪里知道这里的门路。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也不知谁说的真谁说的又是假的。

砰的一声，众人回头看，才发现是萧剑的剑掉到了地上。紫薇面色苍白，蹭的站起身来。吓得萧剑赶忙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你没听见吗，她有危险，我得回去啊”紫薇的情绪激动，好在本身是个温柔的人，又在惊吓里，声音并不是很大。

萧剑忙放了银子，拉她离开，小声道“你疯了”又看看左右来来回回的官兵，“你不要这么沉不住气。现在官兵这么多，今天出城是不可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她却疯狂摇头，豆大的泪珠连串儿的落下“你没听见吗，他们说小燕子难产。我以为她肚子疼是装的，怎么会真的难产呢。那个天牢那么冷，她怎么受得住啊。”萧剑一听也着急，但仍然强控制情绪安慰道“你不是说你们那个皇帝仁慈，代她如亲女吗，怎么会把她送进监牢呢”

“他是仁慈，可他是皇帝，皇帝不会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的。当初真假格格案发，他便把我们都送进了宗人府。那个地方又冷又湿，有老鼠还有蟑螂，天呐，小燕子最怕这些了。永琪不在身边，老佛爷她们都不喜欢她。”她越想越害怕，“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要回去救她”

萧剑也十分的心疼自己这个“妹妹”，想到她真的可能在天牢，一时也慌了神，被紫薇挣脱开来，眼看着她朝着官兵跑，想到晴儿的嘱咐，理智回来了些，忙又拉住她“不是有晴儿嘛，她是老佛爷最疼的人，会帮着小燕子的”

紫薇这时候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竭力挣扎着，“没用的。我是他的亲女儿，他都舍得送我去和亲，小燕子和晴儿的话又能有几分份量。说不定，现在她也在天牢”她声泪俱下，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了过来。

萧剑怕她引来官兵，但又实在控制不住她的情绪，没办法只好在她后颈砍了一手。紫薇晕在他的怀里，肚子里又塞了些衣服，萧剑又要扶着她，又不想太过亲密，保持着奇奇怪怪的动作往小巷走去。心里默念着不要有人追过来。

可怕什么来什么，已有官兵眼尖瞧见了两人，本意是想去帮帮忙，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要找的明珠格格，大喝一声便要拿下。萧剑见状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扛起紫薇一手执剑，急匆匆往城外赶。一列兵也迅速跟着。眼见快要追上，萧剑抢过路边一匹马便狂奔起来。

腊月的北京城天黑的早，很快便只剩下点点余晖，马儿狂奔在沙地上，卷起阵阵尘土，紫薇被震的醒过来，一个没坐稳差点翻下马。与此同时，身后的官兵也已经追上的影子。

萧剑侧身看了一眼，翻身下马，又一扬鞭，呵笑一声“紫薇，你好好的坐着。你和小燕子都不会有事”。

马儿奔的更加热烈，泠泠的风声响彻在耳畔，一行行光秃秃的树枝在眼前浮过，尘土遮了身后的景，可刀剑相交的声音却脆的清晰，冷意彷佛能穿破这层层尘土而来。她抬头忘向星子闪耀的天空，向西北方向默念“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尔康，对不起，我已经努力过了，要放弃了。你要永远幸福。”

她扔掉了衣服里的“假娃娃”，掉转了马头，按照当初尔康教她的方法向前奔去。身量轻盈，风拂起发丝，恍然像当年真相大白，她与小燕子被指了婚，与尔泰赛娅一起在心旷草原策马的样子。一晃，原来已经三年过去。

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

一声马蹄，打斗的众人都回头看去。她一袭素白衣裳，三千青丝用碧簪挽着，虽一路颠簸，却依旧是规规整整的，通身而散的皇家贵女气质让人臣服。萧剑先是惊讶，又不由得感慨，这群人真是重情重义。

紫薇从他身边走过，衣摆因垂着地沾了些许血色，她朝萧剑盈盈一拜，顺势抽走了他手中的剑，以剑抵颈，傲然的看向众人。

领头的士兵应是个百夫长，忙道“格格不可”

“我会和你们回去，但前提是，要放了他。不然，我便在这里自戕，到时候皇阿玛怪罪下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了”

诸位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言语。她又笑道，声音依然是温温柔柔的，却不容人拒绝“皇阿玛要的人是我，又不是他。”

百夫长听罢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拱手表示默认，紫薇依旧抵着颈，背对着萧剑道“这份恩情，紫薇永生铭记。会在遥远的漠北替你祈福。你不该困在宫城里，该做个自由自在的游侠”说罢，素手摘下簪子，三千青丝飘然垂下。众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又见她另一手握剑一挑，萧剑忙大喊一声，一缕青丝已到了手中。

“若是有缘，你能再见到尔康，告诉他一句。夏紫薇与他‘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结发为夫妻。明珠格格与他有缘无份，万望此生保重，勿念”

说罢，剑与簪齐齐掷去惊了马。萧剑一手握住，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离。她好像依然是笑着的，笑的端庄大方，像一位正统的皇室格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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