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里】折翼的飞鸟（4）

小偷老大的话那么慷慨激昂的样子，喀秋莎的面色却很平静。

喀秋莎：（人们在不到绝境的时候丢掉了底线，只是因为那样快乐。所有其他的原因，才是为自己找补。）

她的内心同样毫无动摇。

为自己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美化自己的行为和动机，真的是太常见了。

喀秋莎回应道：“偏激之言。”

“你们也不是丧失了行动和劳动能力，并非那些真正力有不逮、无可奈何的人。”

“你们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哪怕做些最粗笨的、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也是能够养活自己的。”

“你们最后选择了这条路，不是因为自己多么的可怜，也不是真的没有选择，只是因为想要不劳而获、少做多拿、以凶狠取胜罢了。”

“辛辛苦苦地生产是劳累的。”

“掠夺，相较而言，是多么轻松——为什么还要勤勤恳恳地工作呢？这么说服了自己。”

喀秋莎：“只是出于这样的贪婪罢了。”

“不对。你说的活着，那样也只是活着！”小偷团老大瞪大了眼睛，“我们穷人，就不能想着活得更好吗？”

“被你害过的人，就不配活得更好吗？”

“那是他们倒霉……谁让他们倒霉？”

老大不以为然。

他的脸上写满了这样一句话：活该他们倒霉。

“但我不一样，我是要出人头地的。”

这是何等无耻和双标的话。

“住嘴吧。”

前来收拾现场的人怒斥道。

他对喀秋莎说：“达瓦里氏，何必同他们说这么多呢？这种人是听不进去的。就像此刻，他如果选择了沉默，不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想起了您异能者的身份，知道你是强者。”

“何必说那么多呢！”

他气愤地说到。

喀秋莎：“大概是因为……”

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啊？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如他所说，立足点是为了弱者发声，那么，他就该向占据了优势地位的、为富不仁的人去争取自己的利益。那样的话，哪怕方式有所唐突，可能还是存在着正义的部分。

但是，看看他的选择吧……

他究竟在损害什么人的利益，又带给了自己身边的人什么？

喀秋莎：（因为容易。）

也因为有利可图。

不是为了实现正义而获得合理的报酬，反倒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掠夺他人才去强说正义。

喀秋莎分析出他们的逻辑。

——为什么要对这样的人手下留情呢？

既然做了那么多错事，他不应该烂在牢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吗？

因为这同样缺失了前提。

事先没有给他教育，不向他指明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什么是黑暗什么是光明，一犯错就全归咎于他，加以重罚……

也是错误的。

喀秋莎平静地垂眸。

她想：世间万事，因果交错是何等的复杂，哪能一言定生死？

***

PS. *句引自鲁迅《华盖集·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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