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梦见过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女孩红着眼眶流着眼泪,死死地瞪着他,透露出一种怯懦的凶狠。
“我要杀了你。”
她这么说。
织田作之助回答:“我知道了。”
“我是认真的!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死你!你这样的坏蛋要下地狱,去死!我说你该死!”
女孩有点语无伦次,流下难以停歇的眼泪。
那眼泪中,流淌着屈辱、痛苦与无能为力的绝望。
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要怎么才能杀死一个以杀人为生的职业杀手呢?
——或许,我该什么都不做。
女孩的理智这么分析:干杀手这一行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她什么都不做,也有不小概率等到织田作之助先死。
而即使家破人亡的女孩想做什么去复仇,没有专业知识,只有一腔怒火的蛮干,恐怕还是无济于事。
她的眼泪没有停下。
这个女孩为什么要哭泣呢?
可能是为了自己“想要杀人”的命运吧。
接着,梦醒了。
时至今日,织田作之助仍然不是很明白一件事:她为了什么流眼泪?
是死去的父母?
是自己灰暗的未来?
是眼前站着的强大仇人?
是她发现自己独活后,属于幸存者的愧疚?
累积的茫然汇聚成一座山、一条河,让织田作之助不由自主地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他隐隐感觉到了,自己能在喀秋莎这里得到答案。
在织田作之助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升起过这样的疑惑。
因为他是个职业杀手。
雇主付了钱,所以他去杀人。
付钱是丢人的、败坏的事情吗?显然不是。那么,赚钱是邪恶的、需要被诅咒的事情吗?好像也不是。
成文的法律词条上面,当然写了杀人是罪大恶极的,要受到严厉的审判。
但那些杀人者们,真的受到了足够的惩罚吗?
没有。
一件事情的存在,总有它的道理。
故此,织田作之助不觉得自己需要感到羞愧和纠结。
谁让世界就是这样运行的。
因为活在这样无理取闹的可恨世界上,就觉得深受耻辱、不共戴天的人,才是难以理解的。
织田作之助期待地凝视着喀秋莎。
此刻的他,简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在等候着耶稣的福音,或者是佛祖的点化。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杀人呢?”她居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还这么反问,以问题来回答问题。
“我是杀手,我以此为生。”
人总是要活着的,所以织田作之助杀人。
“是吗?那你该转业了。”
“为什么?”
就像喀秋莎之前没有觉得织田作之助多管闲事一样,他也没有觉得她自说自话。
“我有个朋友……”
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她短暂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还是某个人。
“他说,人是不自由的,生来就不自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张网、一堵墙、一个牢笼,他觉得人要挣脱它们,否则就是不完整的。”
喀秋莎说的这些,难免有些答非所问了。
她想要表述的,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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