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海,樊胜美并没有多少留恋,她把这几日攒的废品卖掉,收拾干净屋子,就踏上了火车。
关关…还好吗?
见到关雎尔,是在半月后的一个下午,那会阳光炙热,连空气都扭曲了,樊胜美站在一棵柳树下,抬手遮挡阳光,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家属院大门,她问了许多人,辗转找到了这,听说关关的丈夫是名中学老师,两人相亲认识,在父母的催促下,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一晃眼,大半辈子就过去了。
知道这人是个文化人,脾气好,关关脾气也好,两人婚后就没红过脸,樊胜美很高兴,她不善拒绝,心软腼腆的小妹妹,总算遇到了托付的人。
樊胜美早就习惯了这种燥热,她喝着早上出门接的水,等着熟悉的身影。
等了好久,关雎尔才一手抱着书,一手挽着一清瘦男子往外走,那人打着一柄遮阳伞,向关雎尔那边倾斜多些,两人轻声说话,到也和谐融洽。
樊胜美看着,眼中有满足,有羡慕,有祝福。
她已经不准备上前了,只这么看看就好,正要走,却听到一道努力提高的温婉声音,一声声“樊姐”,让她闷热尽退,身子泛着凉意,她不敢回头,不敢让她看清,埋头就跑,越跑越快,直到跑的头晕眼花,回头看没人追来,才敢停下。
她扶着墙角剧烈喘息,赫然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她还渴望她们认出她的。
原来她是如此惧怕被认出来。
想来可笑,她这一辈子,都是在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虚荣心,攀比心,以及渴望关注的小心思来回拉扯着她,一刻未歇,矛盾,又自然。
或许是完成了心愿,或许是常年憋着的那口气松了,樊胜美的身体迅速衰败下来,她一个人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开始还能勉强自己爬起来吃药,后来没力气了,也就放弃了,她静静躺着,饥饿、病痛都没了感觉,昏昏沉沉间,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最对不起的人,是这个木板间的房东,真抱歉,因为她…以后房子可能不好租了。
但很快,这些困扰她的世俗问题慢慢寂灭于黑暗,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忽然想通了,自己死都不怕,苦都不怕,怎么就怕他们虚假的眼泪呢?
下辈子…下辈子再也不要活的这么窝囊了,她该珍惜真正的情谊……
…………
樊胜美再睁眼,看着大学宿舍的床板,看了许久,才猛然意识到,她没死。
无意识的支起身体,才发现自己有了力气,刚想下床吃药,就被那双白澈修长的腿震傻了。
这是她的腿,她刚刚移动的腿,可又不是她的腿,她的腿早就蜡黄干瘪,满是密密麻麻的膏药痕迹还有老年斑了,这怎么会是她的腿?
她慌张的寻找镜子,在这间莫名熟悉的房间里,很快找到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年轻、稚嫩、熟悉、陌生的脸,久久无法回神。
她……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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