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来得快下得也快。只不过是一夜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就成了雪的世界。天上飘着的,是雪,屋檐积着的,是雪,大树枯枝披着的,是雪,就连地面,也是挑不出另外一丝色彩的雪。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如同打翻的牛奶。昨晚的雪似乎是怀着要将世界上其他颜色遮掩的心思来到这里的,眼前的世界几乎是落雪的成果。
我抬手擦了擦窗户上起的一层白雾,指尖碰到同样被雪抚得发冷的玻璃,那层雾气便被指尖毫不费力戳出了一个洞来,露出那雾水后更加清晰真切的世界。
雪还没有停,依旧在慢悠悠落着。夹在盐粒之中的雪花,好像并不急切地要落地去铺色,又好像是疲惫极了,没有之前的猛劲。
因为夜晚而安静下来的宿舍热闹起来了,窸窸窣窣是隔着墙壁与楼层听见的说话声。像是嘟哝一般,只听得见声音,却不知道内容。
我胡乱地将面前窗户上的水雾都抹掉,如同是在无声宣泄一腔没有由来的愤懑一般。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只是隐约记得,昨晚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梦是压抑的,回想之际那梦流动着绝望的灰。梦是苦的,却又夹着甜,如同高纯度的巧克力,也像是咖啡,就连现在的空气,都因为这个梦,而泛着丝丝苦味。
当窗户框住的世界变得清晰无比之后,我收回了满是水渍的手,呆呆站了一会,游走的思绪回笼,整个人便才是真正地清醒了过来。大脑占着梦境余味缓缓清醒,压下了所有的想法,只留住了工作的本能。
其他成员已经醒了过来,在我开门的时候,胜宽哥正拿着牛奶走来。看见房门开后,他不自知地挑了下眉,只将手里的牛奶塞给我:“早餐我们出去吃,吃完就去拍《going seventeen》了。”
牛奶很烫,连玻璃杯都带着一股让人贪恋的暖意,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攥紧手里的热源。
早餐我一般都是含糊着对付而过,蒙蒙转醒的时候大脑总是懒倦,所有行动的欲望受其影响便变得几乎不存在。但成员中总有几人恰恰相反,在暂时不受工作掣肘的可贵清晨,他们总会拉着恰好起床不久的成员,到宿舍不远处的小店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饭,以此来奠基一天的美好。
窗外落雪看上去像是又大了些,我抿了口牛奶,温度正好。液体丝滑掠过舌尖坠入胃里,残留的暖意与口腔融为一体,也沿着牛奶的走迹滑落,烘暖了整个身体。
“这个天气,确实很适合吃汤饭。”我应了一声,不想让他的话扑了个空无法引出下一句来。
“是的。”
胜宽哥也应着话,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他整个人几乎是弓着腰,眼睛直直望着客厅角落里的药柜。双手翻找,发出些药片碰药瓶,药瓶撞药瓶的声音来,其中还含着药酒涌动冲击瓶盖的闷哼。
我单腿靠着沙发扶手,身体顺势坐下:“你在找什么?你不舒服吗?”
“嗯,感觉有点感冒了,就想找点感冒药来喝。”
感冒药——
我在心里默念了几声,忽然回过神来了:“哥,感冒药在我房间里,这里没有了。”
“……前阵子知勋哥来跟我要过,我房间里应该还剩下几包。”我指了指没有关上的房门,“自己拿去。”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拿呢。”
胜宽哥声音是闷闷的,像是在撒娇一般。我悠悠喝着牛奶,向他一笑:“知勋哥来了也是自己拿。我能把药给你就算客气了。”
他哼哼几声,自己乖乖去拿了。
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轻轻用药剂的外壳拍了拍我的额头,倒也没说话,动作便能够直接表明他心里那活跃的想法与情绪,如果是用言语的话 反倒显得有些苍白。
“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吃早饭?”
“还有谁啊。”
我仰头,喝下了最后一大口的牛奶,将过着一层乳白的牛奶杯塞给了胜宽哥,而他也习惯我这种做法,自然而然接过,自然而然继续话题:“俊辉哥。明浩和圆佑还有shua先走过去吃了,我让他们先给我们点饭,现在过去就可以吃了。”
“其他的成员晚点再去吃,好多都在睡着。他们昨晚都在楼顶打雪仗,打了大半夜,我劝他们回来睡觉还被shua抱起来埋雪里。要不是你睡得早,要不然Vernon还想拉你一起玩来着。”
我问:“昨晚是Vernon来找我?”
“不是,是俊。”胜宽哥像是想起了什么,步伐生生凝住,整个人转身朝我:“你是不是写什么给俊了?昨晚他回来一直说些什么——呃——‘怎么可以这样啊……不是……为什么要这样啊’的话。”
我耸肩,抬手用发夹夹住头发,理了理脸侧的碎发,满不在乎:“是写了东西,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写的小说里头,男主死了。”
“……你总是喜欢写这些。”
胜宽哥看了我几眼,满是不理解。
“就是因为你总写这种结局的小说,我才会很犹豫。犹豫着要不要看。”
他之前没少和俊辉哥一样缠着我要灵感小短文的后续,我被缠得没办法,索性就写死了所有人扼杀发展的苗头。没想到胜宽哥直接崩溃了,大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抱着我软硬皆施要我改个结局。当时我实在累得不行,又要上公司的课又要学习又要赶行程,那篇短文的灵感早就变得生涩,写出来的文字都变得别扭。所以我便再三推托直到胜宽哥放弃了逼我改写结局。
“呀哥——”我朝他扬唇一笑,“我就是be美学爱好者啊,写一个be结局对我来说比写一个he结局要容易得多。”
“而且——”
我抬手,戳了戳他的羽绒服:“哥的心怎么会这么脆弱呢?怎么一戳就破呢?”
手指被抓住,本就不是惯用的右手,而是使不上什么力气的左手。现在陡然被抓,力气立刻撤去全然是任人宰割的姿态。胜宽哥拍了拍我的手臂内侧,力气落下被大衣缓冲去了一大半,真切让皮肤感受到的,只是一阵压力感而已。
我哈哈笑了几下,抬手搭在他身前,整个人都跟没有骨头一样,只能挂在他身上。他佯装不耐烦地说了我几声,大意不过是如之前一般,说我烦什么的,然而挂在他身前的手背,被他捂住。
掌心的暖意贴着手背的微凉,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闭着眼睛。呼吸频率放缓拉长,须臾过后,我才重新睁开眼睛,收回了手后撤一步。他向我看来的时候,我拢了拢大衣领口:“走吗?去吃饭?”
“走啊。俊已经在楼下了,他去买糖果。”
“他怎么想去买糖?”
胜宽哥摁着电梯,对我的疑惑只能耸肩回以不知情的答案。银白色的电梯门开,门上两道模糊的身影随着门开的幅度加大而逐渐扭曲破碎,最后消失不见。
电梯内换了广告,现在投放的广告是胜澈哥第一个化妆品广告。我站在那广告屏面前,看着屏里胜澈哥眉开眼笑的样子,总觉得,他的眼线不够黑,他的唇色不够红。心里禁不住地想要拿点眼线笔给他描一个好看的眼线来,或者是拿点口红点一点他的嘴巴。
“嗯?你今天穿裙子了?”
胜宽哥的视线落在我的黑色裙子上,我“啊”了一声肯定他的卷,微微伸直腿让他看得更仔细点:“Jennie的衣服。”
“不冷吗?你是不是没穿什么腿袜?”
“穿了。”
为了证明我自己的话,我俯身用手掐起小腿上的腿袜,拉出一层来:“超厚加绒的,除此之外我还贴了暖宝宝。”
我敞开大衣外套,贴着身体的地方都粘着一张暖宝宝:“可暖和了。”
“……六。”
“……九。”
“什么意思?”
“就是……比六还要六很多倍,就叫九。”
“哦……九。”
……
脚下踩着的电梯微微晃了晃,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歪了歪。“叮”的一声,门缓缓拉开了,卷进来的是含雪的冷风,而宿舍一楼大门口,已经积着一层白雪了。
俊辉哥站在门口,风雪落在他身前几寸,点点白雪填在他的鞋子上,而他并没有察觉,只是低着头,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机里。直到我和胜宽哥走近他面前喊了他一声,他才蓦然回神。
“看什么呢?”
我随口一问。
“在看今天拍摄的沉浸式推理啊。”
胜宽哥一听,弯下嘴角:“这就开始看了?俊不会就是今天的杀手吧?”
他凑得极近,从我这角度看去,胜宽哥几乎是快贴到俊辉哥脸上去。略矮些的胜宽哥稍稍昂着头,水润润的眼睛将全部的视线都凝在俊辉哥脸上,如同要将俊辉哥眼里脸上所有的情绪变化都看见一样。
俊辉哥抬手贴着胜宽哥的额头将他轻推开,说着:“你才是凶手呢boo,我昨晚没看。诶,十四你有看节目组发来的设定吗?”
我点头:“有啊,熟记于心了都。只有哥没看。”
俊辉哥:“才不是,那谁和那谁也没看完,那谁还有那谁昨晚看了一半就不看了,还有那谁,压根没看。”
“……你在这里玩文字游戏啊?”
我和胜宽哥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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