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被叫醒的。醒来那一刹那,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构建的视野朦胧无比,无数泛着毛边的多边形色块堆砌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影不是不大清晰的,只是落在鼻尖的熟悉味道向我告知着来人的名字,从而唤起脑海里清晰的面目记忆落往视野的人影,让知秀哥的身影脱离了那些毛玻璃般的色块,变得无比真实。
“……哥?”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困意没有因此得到半分的消减,依旧麻痹大脑不去思考,蛊惑着让人不管一切的躺下睡个觉。
“你不是说要去开卡丁车吗?”
“……开卡丁车?”
啊……是有这么回事来着……在从顺荣哥那里得知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规模不小的卡丁车赛场,我便兴高采烈地拉了几个成员说是要去玩,但那仅仅是三分钟热度上头时说出来的话,现在的我满脑子只想着睡觉。
“起来啦,大家都起床了,只有你还在这里睡觉。”
知秀哥碰了碰我鼻尖,彼此冰冷的温度一时间说不上谁皮肤的更冷。我歪头拿过手机瞥了一眼时间,下午一点。
“大家都起来了吗?”
我不大确定,毕竟昨天冲动之下拉拢的成员之中,就有昨晚喝酒不知道什么时间睡觉的胜澈哥,还有个起床困难户韩率哥。
知秀哥误以为我不想起床,跟练习生时期一样,伸手扶着我后脖颈,硬生生把我从被窝里拉了起来。他面上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对的,大家都起床了,要是你还不赶紧洗脸,等一下我们都会把你扔进水里的。”
“我立刻、马上。”
说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他们说要把我扔水里,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大家在这种事情上总有让人害怕的兴奋和认真。
知秀哥满意极了,留下句“乖孩子”就走了。我忙爬起来洗脸,冷水碰到脸的那一瞬间,我才算是完全清醒了。回房间从俊辉哥行李箱上随便捡走件黑色外套,拿了发夹夹好头发后,我屁颠屁颠地跑向坐在秋千上晒太阳的“赛车队队员”。
“真慢啊!”
胜宽哥有些不满地皱起脸,模样看上去十分可爱没有半分让人害怕的威压。我伸出捂暖的手捧着他的脸,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就这个姿势晃了晃他的头,成功被他一巴掌打掉了手。
一起去玩卡丁车的,除了知秀哥和胜澈哥外,还有知勋哥、韩率哥、珉奎哥,俊辉哥,其他的成员都懒得开车出去,都留在这里休息。
搭车要走时,我瞥见了在溪流边钓鱼的净汉哥还有硕珉哥,他们注意到了这边,转头看见了俊辉哥若有所思的眼神。他盯着我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适时开口:“不要怀疑,是从你行李箱拿的外套。”
“我知道……”他说,欲言又止。顿了一会,他歪头继续说:“这件外套——昨天掉进拉面里了……还没洗。”
怪不得一股白象鸡汤面的味道。
我眯起眼睛审视着他:“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嗯——”他学我的样子,将眼睛眯起:“故意的——想让你自带让人垂涎的体香。”
“……你现在拉开车门跳下去吧我的好哥哥。”
知秀哥也极其配合:“真要如此的话我可以再开快点哦~俊~”
俊辉哥:“哈?”
……
赛车场规模真的很大,中间是宽阔的四条赛道,周围是橡胶轮胎搭起的缓冲带。由于它包括在度假民宿里一齐被公司包场了,我们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其他的玩家,整个赛场看上去安静得有些不可思议。赛车场的老板好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见我们来,他开心极了,要亲自给成员们系安全带。
我坐在车上正熟悉着脚下的踏板,努力让自己记住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眼前突然落下道黑影来,盖住了视线里一片的明亮剪出人的影子来,鼻尖本来充满了橡胶轮胎气味的空气也多了点浅到极致的酒气。
抬眼看,影子的主人、酒味的来源——那大叔笑着要伸手给我系安全带。在我看向他之后他掩耳盗铃般地将直勾勾视线从我胸口移开。
即使我穿得不露出一点脖子一下的皮肤,在他这种视线下,我还是不适地皱眉。一时间,我对于他在镜头下暴露出来的恶意觉得厌恶与难以想象。眼见那双手借着给我系安全带的理由触碰不该触碰的地方,我冷下脸来抬手挡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不用了大叔,我自己来。”
“这个安全带很难系的,我帮你。”
他对于我明显的排斥假装聋哑,径直扯过安全带,掌心刻意擦过我的身体,就算是有衣物遮掩,我也觉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满是恶感。
咔哒一声,不是从我这里传来的。
“不用了,我来给她系安全带。”
珉奎哥解开了安全带抬脚就朝我走来,他离我最近,自然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歪头去看他,厌恶的眼神换成了我自知的生气与受伤。
他神色不好,我知道,他也生气了。在快速给我系上安全带之后,他瞪了眼那大叔,想说些什么被我一把拉着衣角。他将注意力放在我这边的时候。那大叔摸了摸鼻尖,快步走开了,半分没有该有的羞耻心理,甚至离开的时候,摸到我的那只手还在磨蹭着,带着让人作呕的回味意味。
我缩了缩身子,被触碰到的地方像是攀附着一群怎么样也没法赶走的蚂蚁。它们爬着,啃食着我的血肉钻入骨髓之中,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自此与我再不分离。
“……走吧,成员们还在等我们一起玩赛车。”我没敢看着他,只低头借开车的理由避开了和他的视线相接,脚下和手上机械性地启动了卡丁车,脑海里全然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的记忆,帧帧画面清晰无比,恍如是要我永远记得它们。
胜澈哥:“呀!十四,别开那么快!”
……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我将方向盘握得极紧,方向盘上凸起的、增加摩擦力的颗粒压得手疼,疼痛感更是让我禁不住地死死踩着油门。飞驰车侧黑色橡胶轮胎构成的黑影不断后退,成了无法挣脱的黑潭,而成员们的声音被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和风声盖过。
刚出道时,组合没什么人气,就要靠路演积攒知名度。公司当时怕男女混合团体的特点被模糊,便让我穿着短裤短裙表演,然后,我被偷拍了。
那些以极其暧昧的角度拍下来的照片不用看也知道,是多么的色情。我很感谢公司社长,在这些照片还没能够流传出去的时候,就妥善处理了,就连我,那些照片的主人,也不知道那些照片究竟是什么样的。
经此一事之后,我们不再路演,公司也不再在团体表演强制给我穿短裤短裙。
但是——
我还是恶心。
恶心那些照片,恶心那偷拍的人。
我也恶心今天这个中年男人。
拦着珉奎哥的举动,并不是真心的。我比珉奎哥都想扇那男的一巴掌,可是我不能——那男人,衣前口袋里有隐藏摄像头。
在找镜头这上面,我从来都不会出错。
如果我不拦着珉奎哥,到时候那男的将掐头去尾的视频发出来,受伤的还会是珉奎哥。
“砰!”
车侧飞驰的黑影陡的停下,车前橡胶气袋与那橡胶轮胎相碰,快速度让两者相碰瞬间迸发出巨大的冲击力来。我只感觉整个人都被震了一下,身体因为惯性的缘故想要飞出去,却又被安全带扯回,这一扯也将我那脑海里的往事扯得一干二净。
痛是有的,晕感更多。
我晃了晃脑袋,抬眼看见离我相隔不过几米的终点线,忽然觉得没意思了。有员工急匆匆跑来,是个女孩子,模样还很青涩,大概率是假期兼职的。
攥着方向盘的掌心松了松,在她笨拙地帮我解开安全带的时候,我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拿走了一根线头。
“这里的老板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不要来这里工作了。”
她瞳孔颤了一下,近距离让我足以看清她眼里的愣神、慌张、欣喜,还有那被压缩成一点的、我的朦胧缩影。
“……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
我慢慢地念出了我的电话号码。我的电话号码很好记,不拗口,念几遍便能够熟记了。看着那女孩眼里复杂情绪散去只留下安心之后,我也感觉心口憋着的一口气散开了。
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和珉奎哥走在队伍的最后端,还沉浸在赛车乐趣之中的成员们一时间还没能够注意到我们两个的异样。
“哥,现在想想,不打他一顿真的有点亏……”我低声说着,耸了耸肩,“要是没有镜头就好了——”
“发生这种事情,公司不会将镜头画面放出去的。”珉奎哥自然而然以为我说的镜头是指节目组那些,公司和节目组当然会这么做。可那男人可不会这么做。
“那男的也有摄像头,就在衣服口袋里。”我抬手,拇指食指互碰,只留一条小小缝隙,“这么小,但我还是看见了。”
“操。”他咬牙切齿。
“操。”我点点头,不甘示弱地跟了一句。
“但是,哥——今天的事情,先不要和成员说——”我轻轻开口,留意着前方其他成员的动静,他们留意到我们落后了,都停下来等着我们。胜澈哥搂着韩率哥,笑得跟花一样。
我扬起笑:“……大家都知道的话……我会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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