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皎皎余色,风越林稍,白浪击打沿岸礁石的韵律此起彼伏,盖过了岸边窸窸窣窣的攀谈声。
“沈师尊,可否有钟意的姑娘?”宋祁宸会心一笑,话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暂无。”他怔了一下,方才回答。
听及此番答复,为何心中会滋生一阵狂喜。宋祁宸啊宋祁宸,你脑子一定是烧坏了,胡思乱想些什么?
“明天你要去凡间历练一番,为师等你回来。”沈浊月蹙眉,语重心长道。
“知道了,弟子遵命~”他被自己带调侃的拐音逗地上气不接下气,在河岸边“咯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渡妖劫——脱胎换骨之苦,茹毛饮血之痛。说是人间历练,倒不如说是生不如死的炼狱。胜者为王,飞升成仙;败者为寇,堕落成魔。
旦日,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
“好冷。”宋祁宸嘴里哈着热气,一边不停地搓着冻得僵红的双手,身子还在不断地打着寒颤。
“沈浊月真的狠得下心来?”“不知道,不知道。”“难怪都说他铁石心肠,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每个经过这边的人都会变着法地劝他回去,但都被回绝了,见师尊的念头似乎在他脑海里定了型。
“师尊,不来了吗。”他垂下眼帘,抿了抿嘴,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极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半个晌午,他整个人都是空虚的,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跟牵线木偶没什么区别。
宋祁宸两脚颤抖,混混鄂鄂,东倒西歪地沿途返回,像是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是不是变强就可以一直陪在师尊身边了。”他愣了一会,原本死气沉沉的脚步突然加快了步伐,急匆匆地朝渡妖台走去。
走过白石砌成的层层台阶,来到最顶端。四周被石柱簇拥着,围着栅栏,石柱上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字符,还有双龙戏珠的雕版,七星斗月的刻画,这不像什么通往人间的入口,倒像是一个八卦阵。
“对不起。”沈浊月偷偷躲在石柱后面,悄无声息地挪步到他身后,使尽浑身解数用力一推。
“什么!?师尊!”突如其来的一推,使他有些惊慌失措,一个没站稳重心向前,跌了出去。身体一瞬间的失重压在心头,整个人都感觉是悬浮在空中。
“师尊......”渡妖台稀释妖力,千年的道行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要玉石俱焚了吗......
没了妖力后的宋祁宸跟凡人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无非就是多了一条尾巴。若是遭受不住这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之刑,怕是要消香玉陨了。
“每次死亡后会重新经历复活。”他嘴角勾起一抹直沁心脾的微笑,混浊的褐色眼瞳里满是欲望。
天雷顺着渡妖台劈下,响彻云霄,震耳欲聋。倾刻间,闪电乱挥,这儿一道,那儿一道,煞是怕人。
空中弥漫的黄色雾气已然和黑漆漆的乌云融为一体,遮天蔽日地散发出狰狞的气势。
沈浊月眼睁睁地看着那几道粗大的电芒重重地打在宋祁本就体弱多病的身躯上,与之接触又迸裂出无数的火星。又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电光在头顶更低处如利剑般直插而下。
衽衿的薄暮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他身上被天雷抽打地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一滴,两滴,红色的,从额头滑落到下巴,伤口还在一停不停地溢血,染红了衣襟。唯一能用来形容的词便是“一丈红”。
“啊!我疼,我好疼!”
“为什么不能死,为什么死不了!师尊......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他的嘴中长出了尖锐的獠牙,狰狞可怖的面容布满血痕,肌肤感受着鲜血顺淌而下的触动。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宋祁宸眼前逐渐发黑,开始头晕目眩,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僵直的手臂被天雷击打地抬不起来。苍白淌血的手腕再一次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他死了,死了第十次。
死而复生,无穷无尽地折磨,生不如死。
“好痛,好痛啊!为什么这么痛!谁能来救救我!”“四十九....”他低下头捂着胸口,只感觉喉咙一热,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溅了一身。双腿发抖,浑身软弱无力,好像风一吹就会摔倒。他用沾满血液的手,扶着渡妖台的石阶,拖着笨重的身躯用尽全力往上爬,因而地面上被血晕染出一道很长的血痕。
“沈浊月,我恨你。”抑制不住的血泪顺着眼眶打转,他的目光灰冷,被黑暗吞噬,开始出现黑红色的血丝,焦躁,憎恨,及愤怒展露表侧,以前的温柔早就消失殆尽了。
落叶归根,烟火坠仄,星河长明。
尤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