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踩空

病床前，罗娜娜眼泪就没停过，“呜呜呜——”

“你哭够了没？”林逸有些无奈，这姑娘从跟着到了医院之后哭了半个小时都不带停的。

“没有，”罗娜娜抽涕着，“都怪我，拉小伊进鬼屋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受伤，呜呜……”

“哎。”林逸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没办法责怪她，毕竟不知者无罪，而且她也是想让伊伊一起玩才拉她进去的，只是没想到那个两百吨位的胖女孩来了那一出，不然谁相信只是玩了个鬼屋，就至于弄得骨折。

尹伊一直睡着，表情很痛苦，她拧着眉头，咬着牙，手指时不时地抽动几下，也许是做噩梦吓醒了，或者是抽动胳膊疼醒了，她猛地张开了眼。

“小伊！”罗娜娜擦了眼泪，“你醒了。”

林逸走到床边，“怎么样，感觉哪里还疼吗？”

她愣了一会儿，眼珠子转动着环绕四周，“这是医院？”她印象里最后画面是那个满脸是血的女鬼。

“是啊，”林逸说，“反应过来了。”

“我…”她撑了一下身子，“嘶！”

“哎哎哎！你快躺下，”罗娜娜连忙把她按回床上，“你骨折了，不能乱动。”

“哈？我骨折了？”她抬起自己裹的像木乃伊一样的左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我骨折了？？”

“你不记得了？”林逸说，“在鬼屋里，被一个胖女孩踩的。”

“不会吧？”她夸张的张大嘴，“踩一下也不至于骨折啊？”

“她目测两百多斤，”罗娜娜说，“而且是跳起来踩到的…”

“我…去。”她突然想起来，“对了，雷昭呢？”

林逸脸立马沉了下来，“我不会再让他见你了。”

“为什么？”尹伊问。

“他已经害你进了两次医院了！”林逸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根本就保护不好你！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尹伊用右手撑着坐起来，“你在说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明知道你害怕鬼，为什么还让你进了鬼屋？如果你没进去，又怎么会受伤？”

“林逸！你怎么会这样想？这只是个意外！”

眼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要吵起来，罗娜娜即使打破了这个僵局，“好了你们别吵了，谁都不怪都怪我，是我的错，是我拉小伊进鬼屋的。”

“娜娜！这跟你没关系！”尹伊有些收不住脾气，“你也只是想带我一起玩，这不能怪你。”

“好了都别说了，”林逸不想再这样争辩下去，“罗娜娜，你帮伊伊买点吃的，我跟她单独说两句。”

罗娜娜出去后，林逸搬了板凳坐在她床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林逸…”她有些不自在。

“我躲了你们一个多月，”他看着她的眼睛，“我以为我放开你你就可以过得好，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林逸…”

“我不该把你交给一个没有能力保护你的臭小鬼，”他抓着她的手，“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林逸！”她甩开他的手，“你把我当什么了？”

“什么…”他的手僵在空中。

“我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你也不是我的监护人，什么叫把我交给他？”她忍不住提高音量，“我和他在一起不是让他保护我，而是我喜欢他，我喜欢他这个人！你懂吗？”

“可是他已经害你进了两次医院了！上次是肠胃炎，这次是骨折，下次呢？直接要了你的命吗？”他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他和你在一起连最起码的保护你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跟他在一起？”

“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凭什么他说抢走就抢走？！他做过什么？他付出过什么？我最宝贵的东西凭什么就这么让给他？”

“而且我给过他机会，不止一次！我说过如果他没有照顾好你我就一定会把你抢回来，可是他没有做到！他把你害成这样！我不忍心你知道吗，你是我最在乎最重要的人，你受伤了我会心疼啊你知不知道啊！”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大口呼吸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使他呼吸不上来。

“扑——”

尹伊一把抱住他，右手用力的搂着他。

“好了，别说了。”她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激动。”

林逸慢慢平复了情绪，尹伊松开了他。

这时门外传来罗娜娜的声音，“昭哥，你来了，怎么不进……诶？你不进去吗？”

紧接着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尹伊立马翻下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踉跄着冲出病房。

“伊伊！”林逸跟了出去。

“雷昭，”尹伊冲着他的背影喊，“雷昭！”

前面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在楼梯口停下了，但他没有回过头看着她，而是自顾自的低着头。

尹伊扶着墙喘着气，“你跑什么…”

他转过头，沉着脸，看见她打着石膏的手，眉头又紧锁了几分。

“尹伊，”他咬着嘴唇，攥着拳头，“我们……这段时间还是先别见面了。”

“……为什么？”她真的不想再问这三个字了，但是她真的迷茫，她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总说一些她理解不了的话。

“没为什么，”他低着头，“你回去休息吧。”

眼前这个人，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忽然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一座山，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

“雷昭…”她话还没说完，雷昭就已经转过头，走下了楼梯。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雷昭的脚步声一点点消失在耳边。

楼下安全通道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同时，她突然好像全身力气被抽走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身上的疼痛感才一点一点觉醒，像雷昭从小巷子里把她救出来那次一样，腿上，胳膊上，脸上，尤其是心脏，无限蔓延的疼痛感。

鼻子酸的刺激的有些疼，疼的连眼泪都不小心溢出来了。

林逸脱下羽绒服裹在她身上，把她抱起来，转身往病房走去。

也不只是因为冷的还是哭的，怀里的女孩一直在发抖，林逸抱着她的胳膊下意识的紧了紧。

脑子里全是雷昭站在楼梯口说的那句话，“我们这段时间还是先别见面了。”

她闭着眼睛，心想，这段时间是多长时间？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

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见我了？想分手了？

她一脚踢开被子，抓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嘟——嘟——嘟——”

嘟声响了很久，那头手机铃声也响了很久。雷昭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任由手机铃声在耳边吵闹。

他在回想，回想着在鬼屋里浑身是伤趴在地上的她，透过病房玻璃门看见面色苍白的她，还有扶着墙现在楼梯口，听见他说出“别见面”时脸上写满着委屈的她。

是啊，就像林逸所说， 上次肠胃炎也好，这次骨折也罢，全都是因为他。不说保护了，光是和她在一起就让她这样遍体鳞伤，凭什么让她委曲求全和自己在一起？

林逸在她身边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他把她当成宝，付出了那么多，可自己却没付出过什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她，是自己太自私了。

也许林逸才真正适合她。

手机铃声停了，紧接着界面上蹦出一条未接来电的消息。

他把手机翻过来扣在床上，起身从床头柜上摸出来一根烟。

手机又响了，还是她打来的，他干脆直接关了机，把手机压在枕头下。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尹伊挂断了电话，盯着屏幕发呆……

窗外老北风在“呼呼”的刮着，病房里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和风拍打玻璃的呼啸声。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那种身处大海一脚踩空的感觉，四周只有深不见底的海水，脚下、身边、都是空的。

这让她想起了一首同名小说的歌。

“我一脚踏空，我就要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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