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五十六章 风起洛阳 四十

高秉烛哭的昏厥过去，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沉默许久，高秉烛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神都城门虽然已关，却拦不住一心想进城高秉烛。

积善博坊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窈娘穿梭期间，不停的跟人打着招呼。

高秉烛走进门，窈娘的脸色僵了下，很快又笑容满面，迎了上去。

窈娘：你来了。

手照旧拍在高秉烛的肩膀，却被躲了一下。

窈娘愣了一下，开口埋怨，

窈娘：怎么突然这么生分啦！

高秉烛：我们聊聊。

窈娘：好啊，正好还有你最喜欢的乾和葡萄酒，咱们一起喝几杯。

看向四周，

窈娘：各位，今天提前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赌客们骂骂咧咧的离开。

偌大的积善博坊瞬间安静下来。

窈娘倒满两个酒杯，高秉烛犹豫了一下，还是端了起来。

高秉烛：我们认识多久了？

窈娘：七年五个月零三天。

两人回忆着往昔，窈娘的丈夫康九郎欠了一大笔钱逃跑，窈娘被欺负时，是高秉烛挺身而出。

窈娘感谢高秉烛这么多年的帮衬，才让积善博坊得以发展壮大。

高秉烛靠近窈娘，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高秉烛：真的是你？

窈娘的眼中似乎有泪水溢出，却还在笑。

窈娘：真的，是我。

高秉烛：为什么不杀了我？

一滴眼泪滑落，窈娘抬手捧住高秉烛的脸，

窈娘：舍不得啊。

高秉烛后退，明明找到仇人，他该高兴的，可是此时却十分难过，一口饮尽杯中酒，

高秉烛：其实我想过的，只是不愿意相信。

窈娘：我知道。

从几天前，高秉烛发现她的手臂异样时，她就知道，她瞒不住了。

窈娘：这一天，终于来了。

高秉烛重重的放下酒杯，看着窈娘，

高秉烛：说吧，我听着。

窈娘的脸上还带着笑，但那笑意却让人感觉苦涩。

窈娘：小时候，我阿爷一袋米，把我卖了。。。

窈娘平淡的讲着她的过往，被卖给春秋道，接受杀手训练，每天练功和杀人，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成为一个杀人机器，夺得春秋道杀手之首十六夜之名。

直到她遇到了高秉烛，一个愿意为她一个素昧平生之人出头的男人，冷血杀手动了感情。

高秉烛听着，只感觉无尽的悲哀，为自己，为窈娘，本以为流干的眼泪再次落下。

窈娘上前，一手擦掉高秉烛脸上的眼泪，一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珠。

窈娘：你等我一下。

高秉烛低着头，似乎还是不敢接受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

窈娘：高郎~

听到声音，高秉烛抬头，

窈娘：你看这身衣服熟悉吗？

那个令他恨不得抽筋剥骨的黑衣杀手出现了，只是今日没有戴面具，是窈娘那张熟悉的脸。

手里的手戟，让高秉烛不停的回想起，那些死在这支手戟里的人。

高秉烛：啊——

窈娘：你知道吗？我好羡慕武思月那个小娘子啊，她可以光明正大的陪着你，做那么多事。而我，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你，即使为你付出再多，也不能说。

看着高秉烛痛苦的样子，窈娘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窈娘：高郎，对不起，我把命赔给你，别再恨我了。

话音落，窈娘反手执戟，狠狠的刺向自己。

高秉烛：窈娘——

高秉烛跑到窈娘身边时，窈娘已经倒地，没了气息。

明明报了仇，高秉烛内心却无半点喜悦，落寞的坐在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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