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好，18岁

由于白天时间不够，我也开始了“夜里挑灯看书，分秒必争鏖战”的“黑学”模式。

四周一片寂静，只是偶尔有远处的汽笛声飘来。

我打着瞌睡，每次脑袋在快要挨到桌面的时候，又猛的醒来，摇摇脑袋，瞪大了眼睛继续看书。

因为牛奶有助眠的功效，所以老妈每次端来一杯牛奶都被我拒绝。

盯着淡黄色柔光的台灯，我双眼朦胧，感到一阵眩晕，然后竟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窗外的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冷颤又醒了过来。抬头看到左手边儿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才擦了擦口水一个骨碌躺在床上酣睡。

这样的日子几乎成了一种常态，而白天我们每个人都得靠咖啡支撑高三的课堂。

这样无精打采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元旦——

早上，陈默穿了一条天蓝色百褶裙，一下惊艳了四座。

而黛雪儿也穿了一条玫瑰红的连衣裙，两个人几乎平分秋色。

“这是元旦发福利吗？”江鹕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黛雪儿似乎是和陈默较上劲了，女生们的嫉妒心总是很轻易的暴露出来，比如穿衣打扮的品味或是一呼百应的魅力。

“魔镜魔镜，快点告诉我，我是不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人?”黛雪儿摇着周沅的胳膊撒娇到。

“都多大人了，还那么幼稚！”周沅心直口快。

“什么幼稚，这叫可爱好不好？”黛雪儿说到，她自觉无趣便开始看起了书。

元旦晚会三点举行，所以学校让我们自习了一上午。中午十二点，大家开始布置教室。

毓灵、丁湘她们负责吹气球，施展、王粲他们负责挂彩带。

陈默、姚菲菲、岳靓和韩旭负责前后版报的设计。

苏白和李俊锋带领男生们收拾桌椅。

江鹕跑到商店去买零食。

我和高明则去了学校对面的音像店租音响设备。

板报、气球、彩带、音响、麦克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下午三点，丁湘的一支街舞拉开了元旦晚会的序幕。

花生、瓜子、奶糖、薯片、虾条、亲嘴辣片、巧克力、酷儿、雪碧、美年达……江鹕简直是要把商店包圆儿了。

我央求着陈默跟我合唱一首《想把我唱给你听》：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我把我唱给你听……用我炽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不知不觉，我俩唱着唱着，就牵起了手。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台下，大家也都手牵着手，跟着轻轻的哼唱着。

江鹕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新创的段子——阿里巴巴大战铁臂阿童木，变形金刚劫亲工藤新一。。。

他的段子越讲越不着调，最后在大家的一片声伐中，江鹕灰溜溜地坐了下来。

我提议大家击鼓传花，正巧郝红梅经过我们班，她站在门口说道：“张扬，你们班这么热闹啊！”

“正好，老师，你帮我们击鼓吧！”我说道。

郝红梅笑了笑，然后很认真的——拒绝了。。。

最后，还是林童把林静嘉找来，帮我们击的鼓。这个时候，学校摄影师来到我们班为大家摄像。

大家围坐成一个圈，陈默在拿到红花的那一秒，鼓声戛然而止，陈默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将红花塞给了我。

“是你的，跑不掉。”陈默突然对我说到。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我问道。

“不听，我们要听笑话。”江鹕这个家伙，真靠不住。

“好，那我就讲一个笑话：

我爸爱喝酒，我就劝他说：爸，别喝那么多酒了，喝酒伤身体你知不知道啊？

我爸说：儿子，你爷爷都九十五了身体倍儿棒。

我说：我爷爷身体好跟喝酒有关系吗？

我爸说：你爷爷从来不管闲事！”

“哈哈哈哈！”江鹕倒真捧场。

“好！再来一个！”陈默说道。

我又讲了个笑话：“有一天小明问爸爸：爸爸法盲是什么意思？

小明他爸解释说：法盲呢，就是法国的盲人。

小明又说：爸爸，沐浴是什么意思？

小明他爸回答：沐浴就是洗澡呗！

小明又问：那沐浴阳光呢？

小明他爸说：干洗！”

我不知怎么的，一讲笑话就变成了东北口音，满嘴大碴子味儿。

大家全都哄堂大笑，黛雪儿笑得格外地夸张。

直到傍晚时分，大家才结束了晚会。

元月三号开学，大家又开始忙碌地学习了。

校园中红梅正盛，在下过一场雨后，空气中散发着阵阵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我们结束了两天的期末考试。

放假前，王立宏说道：“这是你们高中最后一个假期了，好好珍惜。另外，别光顾着玩，该补课的抓紧报个补习班，学的还不错的多做做题，争取高考考个更好的大学，还是那句话，现在好好学，到了大学你们就自由了……”

王立宏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感伤的气氛一瞬间袭击了我们。

后知后觉，高三转眼就过了一大半。

住宿的同学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校。这场景，就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六月预演着别离。

校园广播放了最后一支曲子——《青春纪念册》。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睁开眼就看见永远/给我你的心作纪念我的梦/有你的祝福才能够完全/风浪再大我也会勇往直前/我们的爱镶在青春的纪念册……”我跟着广播轻声哼着，一种寂寞的情愫涌上心头。

校园的斜柳下，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着，与眼下的气氛格格不入。

十七岁的我推着单车，将背影留给这个校园。

出了校园，外面的世界依旧喧嚣，离合悲欢都只是我们自己的热闹，这个世界从来没把我们这群戴着眼镜支着脑袋乖乖念书的孩子放在眼里。

我听着耳旁呼啸的风声和汽笛声，上了天桥。那一刻，仿佛整座城就在我的脚下——除了眼前这座耸入云端的东方明珠塔。

星期六，我刷着新买的理综《必刷题》。

偶然看到书页下的一句话：学生时代喜欢一个人，连作业本放在一起都觉得幸福。

“学生时代，哎，我的学生时代即将退场了……”我感慨道。

放假后，我除了待在家里写作业，最爱去的地方就是银座的万邦书城。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爱闻墨香。“墨香”——很诧异我竟然懂得这么高雅的词儿。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沾染上了藏书的习惯。

我记得我买的第一本书不是物理不是数学更不是《高考作文大全》，而是那本被誉为“古典小说巅峰之作，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的——《红楼梦》。。。

我买《红楼梦》是因为不久迷上了张爱玲——一个把悲伤当做信仰的奇女子，她有一句话，深深吸引了我：“人生有三恨：前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

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红楼梦》一本，共29块8！”收银员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我掏出兜里的五十元给了她。

“找您20.2元！这是小票！”

“谢谢！”我接过钱和书，乘电梯出了书城。

我记得陈默说：“开卷不谈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说真的，《红楼梦》的语言真的是太美了，我甚至怀疑曹雪芹是不是一个才女。

这些细腻的文字，深深吸引了我。我一口气读了四十回，三天时间就囫囵吞枣地啃完了这部大块头。

冬天一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2009年2月25日，我准时返校。

一树梨花溶，满枝桃李绽。花团锦簇的校园，春光明媚。

浅浅的樱花总给人一种恋爱的感觉。

望着窗外的纸鸢和操场上踢足球的同学，我们的心里也开始长了草。

不知怎么了，对面二班班头对学生破口大骂：“看看你们什么样子，简直就是‘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

王立宏进班说道：“大家下去参加开学典礼了！”

学生致辞是高二的谢诩——陈默的表弟。

“陈默，你表弟可比你有出息啊！”我说道。

“没事！”陈默说道。

“嗯？”我挑了下眉问道。

“只要你比他有出息就行了！”陈默开启“宠夫模式”。

“陈默，你这是开启‘宠夫模式’了吗？”丁湘问道。

陈默瞪了丁湘一眼，之后红了脸。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羞呀？”我打趣道。

“越来越嘴贫了，好好看书！”陈默老是拿看书当挡箭牌。

“陈默，你和我一起考北大吧，好不好？”我问道。

“其实我一直想去清华。不过，现在看来北大更吸引我！因为那儿——有你。”陈默说道。

“可是……”陈默犹豫了。

“怎么了？”我问道。

“我就害怕考不上……”陈默说道。

“人之所以能，是因为相信能。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结果，不要害怕，我一直陪着你呢！”我说道。

“嗯！”陈默看着我，那一刻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她很用力的点了下头。

“那你是要跟我一起考北大咯？”我问道。

“不！我还是要考清华！”陈默一下又倔强起来。

“算了，算了，反正清华北大离得又不远，就随你了！”我摸着她的脑袋说道。

“陈默，你又留长发啦！”我将话题转移开，问道。

“呀，我忘了剪了，下午就去剪！”陈默摸了摸已经及腰的长发。

“别，你这样更好看！”我脱口而出。

“快好好看书！”陈默撂下这句话之后，低头看着错题本。

江鹕他们突然吐槽起新挂上去的高考口号：一路风雨前程磨砺意志；百日苦乐同享铸就辉煌。

“一百零三天，只有一百零三天了。”高明说道。

“张扬！咱们班要不要订班服啊？”林童问道。

“必须的啊！”苏白说道。

“几个班委中午开个会！”我说道。

中午，我们几个班委讨论决定给全班每个人订制一套班服。

“慕羽，你的饭再不吃就凉了啊！”同桌赵曼妮喊道。

“慕羽，你还没吃饭呢，快去吃吧！”我说道。

“没事儿！我不饿！”慕羽说道。

赵曼妮却很体贴地将饭端到了慕羽跟前。

慕羽一下脸红，他死活不吃。慕羽对赵曼妮说：“你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吃！”

慕羽坐在一旁吃起饭来，他边吃边听我们讲。

“还有就是，端午节……”我说道。

开完会后，大家提议看场电影。

“还看什么电影呢？还不赶快抓紧时间复习！人家二班同学早都不再午休了，你们不怕到时候考试被人家比下去吗？”我说道。

终于，大家放弃了看电影，又开始看起书来。

“不错，终于懂事了啊，你们！”王立宏路过门口看我们在学习，说到。

大家傻笑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看书。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我骂醒了，大家上课都十分卖力的听讲，下课后也不再胡闹，学习氛围一下子浓厚了不少。

就连下课后大家偶尔的叽叽喳喳，也不再是闲聊而是讨论问题。

2009年2月27日，星期一——高考倒计时一百天。

“学霸，这道题怎么做呀？”黛雪儿拿着一道数学高考真题，转过头来问我。我看了一下，就给她讲了起来。

“学霸就是学霸，讲得真的很清楚诶！”黛雪儿又夸了我一句。

“没有，是你比较聪明，一点就透！”我谦虚地说道。

这时，姚菲菲怅然若失地朝我走了过来。

“姚菲菲，你怎么了？感觉你一脸迷茫诶！”我问道。

“张扬，我真的感到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学了，你学习那么好，给我传授传授点经验呗。我妈给我报了一个补习班儿，可是我感觉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我真害怕自己考不上好大学，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努力了。”姚菲菲说道。

我头一次感觉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姚菲菲，竟然也会有如此颓废的时候。

李俊锋路过，突然说道：“可又来骚扰人家张扬了！”

“滚！哪里都有你！”姚菲菲不知道怎么脾气变得特别的冲，她对李俊锋说道。

“你吃了枪药了吗？今天！”李俊锋碰了一鼻子灰，勉强用这句话吧回点面子，他会溜溜的离开了。

“你别太焦虑了，我在大考前有时候也会很焦虑。一定要先放平心态，补习班儿不一定没有用，至少你可以学到一些新的解题的方法。打好基础还是最重要的，老师不是说高考有70%都是基础题吗，况且你的基础还算不错呀，没必要太担心……”我安慰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全班由之前的浮躁一下子又陷入了恐慌的状态。

幸亏王立宏及时的疏导，大家才渐渐平静下来。

“张扬，这是下午誓师大会的发言稿，你把这个读熟了，下午由你当学生代表发言。”王立宏将演讲稿给了我。

下午两点，学校广播又放起了《青春纪念册》——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睁开眼就看见永远/给我你的心作纪念我的梦/有你的祝福才能够完全/风浪再大我也会勇往直前/我们的爱镶在青春的纪念册……”

下午两点半，学校组织高三百日誓师大会。

高三全体师生在大礼堂集中开会。

我在大家的掌声中，上台致辞：

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好!

今天，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我们离高考仅一百天的时间，一百天的时光，我们举目望苍穹，不是为了摘星攫月，而是为了保持永不屈服的姿态。

一百天，给自己一个目标，让生命为梦想燃烧。一百天，我们将用青春证明，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同学们，冲锋的号角已在耳边响彻，波澜壮阔的画卷已在眼前铺展。乱云飞渡，终是初心不改；驰骋疆场，尽显英雄本色。足够的博大，让我们扬鞭策马、登高临远；足够的坚强，让我们穷且益坚、壮志凌云。

让我们不负学校重托、不负恩师厚望、不负青春梦想，顽强拼搏、全力以赴，请坚信高考大捷将是我们新的辉煌！

2009届高三(1)班张扬。

我鞠躬下台。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的激情全都被我的演讲点燃了。

下面学校要举行高三成人典礼，就这样，我们被莫名的提前成年了。

成人礼上播放了学校特别制作的毕业纪念短片《再见，不负遇见》。

镜头里是我们从高一入学到高三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从军训时候的青涩到运动会时候的狂热，从课堂上的积极发言到自习课的埋头作业，从冬天跑操到夏天做操，从上课迟到再到课间打闹，从校庆演出到元旦晚会，从班主任寄语到各任课老师的期待……

即使许多镜头都是从教室摄像头中剪辑出来的，但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不少同学早已泣不成声。

郝红梅，这个雷厉风行的红色娘子军，竟也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而我，在后台准备着成人典礼要用的台词。

“下面，成人典礼正式开始，有请证词人，高三(1)班学生代表——张扬！”

我照着台词滔滔不绝地宣誓着，一篇激情澎湃的演讲稿就交代了我们17年的青春岁月。

这个仪式感十足的十八岁终于来了，岁月的指针又向前拨了一下，我们距离自由更近了一步。

青春不再只是为了酿造自己龙须面一样细腻而绵长的日子，它更是为了让我遇见更好的自己。

而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高考蓄力，我清楚的知道，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将是我18岁成年最好的礼物。

成人礼之后，一切一如往常，钢笔在卷子上沙沙沙的响声，是高三最美妙的音乐。

我知道，努力是一件从来不会被辜负的事情，而感动更是一份充实的幸福。

“别说我年少轻狂，因为我相信诗和远方。”陈默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

自从成人礼之后，陈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吃饭时总是发呆，又忽然“哦”的一下恍然大悟，然后迅速打开练习册做题。

“吃饭的时候想题容易忘诶！”我说道。

“真的吗？那我不吃了。”陈默说道。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你勤奋好学这点值得肯定，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吧！”我问道。

“我发现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我做题才最有灵感哎！”陈默吃了一口饭，说道。

“这充分证明你是个吃货。”丁湘说道。

陈默懒得理她。

教室虽然一片沉寂，但是办公室里却人气高涨。

大家一下课，就跑到办公室问老师题。

因为人太多了，王立宏让大家把难题都告诉给陈默，然后由陈默统一汇总整理好之后再交给各科老师，以便在课堂上统一讲解。

顿时，座位周围围了一群人，我被他们吵得实在学不进去，就拿着书本去了图书馆。

在半路上，我碰到了沈婉仪。

沈婉仪竟然戴上了眼镜。

“不是吧，才几天没见你就给自己心灵的窗户上安了块儿玻璃？”我打趣道。

“这不显得上档次吗？”沈婉仪扶了下眼镜说道。

“行了，我要去图书馆了，回见吧您。”我说到。

“巧了，我也要去图书馆！together！”沈婉仪英语说的真是low爆了。

“Let's go！”我打了个响指说道。

图书馆里人满为患，我俩好不容易找了个座坐下学习。

透过图书馆的天窗，沈婉仪看到怒燃的火烧云绮丽绚烂，不禁陶醉。她偶尔看着我傻笑，等到我抬头时她又迅速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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