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停电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慵懒，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这安静的环境最适合睡觉，叶雪璃趴在书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杜雨笙走进教室时看到的就是她睡熟了的侧颜，他单手撑着脸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睡颜，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平稳的呼吸声交杂着他的呼吸声。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取出图画本和铅笔开始描摹起她美丽的睡颜来，从她乌黑的长发到她饱满的额头，从她紧闭的双眼再到她低垂的长睫，从她秀美的轮廓再到她花瓣般的嘴唇。

他画起她的样子来越来越顺手了，他甚至觉得她的样子仿佛就是刻在他脑海里一样的清晰明朗。

＊

铃铃铃……

一阵刺耳的起床铃声响过之后，紧接着又是那首萨克斯曲子响起……

学校那只大喇叭，一天有四个固定的时间点都会放几首歌曲，第一个时间点是早晨起床铃声响过后，第二个时间点是课间操结束后，第三个时间点是中午起床铃响过后，第四个时间点是下午五点半到六点。

有意思的是，几乎每次播放的都是那几首歌曲，两首萨克斯曲子，一首葫芦丝曲子，还有那首《记事本》，当然偶尔也会播点别的歌曲，但这四首曲子几乎是每天都不会退场的。

叶雪璃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眼角的余光瞟到杜雨笙正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侧头看向他，他不闪不避的和她对视，她撇过头去，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对上他的目光，她都有种莫名的心虚感，他那含笑的眼神似乎能包容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和他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

不一会儿功夫，大家就都到齐了，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是地理课，地理老师是个高高胖胖的男人，他的课基本没几个人能听得进去的。

为毛呢？

因为他都是照着课本读上一遍，其他的啥也没讲，一页书中有九百字，他不会多读一个字，加上他那死气沉沉的声音，就更让人觉得困了。他也不管你，你爱睡觉就睡觉，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反正他读完后就撤了。

她正默写英语单词呢，一张纸传到了她面前，那张纸正中间写着“146班班花选举”，下面写着几个人名，那几个名字分别是“江倩、黄霞敏、叶雪璃。”

她扫了一眼，投票情况，江倩目前有四个正字，黄霞敏三个正字，叶雪璃三个正字多一横。

她正准备将那张纸搓成团扔出去，她同桌已经抢了过去，那孩子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哼～不服气啊？人家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啊。”

她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他是从哪里看出她不服气的？

同桌见她不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投了江倩一票，又将纸条传给了后排的同学。

然后她就感觉背后有人拿笔戳她的背，她不耐烦的转过头去，李帅正拿着那张纸一脸贱笑的看着她，他说“表妹，需不需要哥投你一票？”

“不需要！”

她冷声道。

“表妹，你看咱们都是亲戚，你别那么冷冰冰的行吗？”

“什么表妹？谁和你是亲戚？我家基因很平凡，没有你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亲戚。”

“算了，真没趣！我还是投给别人吧！”李帅有些失望的闭了嘴。

下课铃声一响，大家就开始追问班花投票结果，有人就开始统计起来。最后的结果就是江倩以二十五票当选为班花。

江倩长得确实挺好看的，是那种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女生，尤其是说话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和男生说话时总是一副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样子，估计没人会不喜欢那样的女生吧？

屈居第二的黄霞敏则是一个豪爽大气的女生，她从来不拘小节，在她眼里似乎没有男女之别，和男生都是勾肩搭背的，声音很亮堂，作风很彪悍，有些街头混混的痞气，长得却很甜美，比起江倩来叶雪璃更喜欢她一点。

从班花评选结果出来后，班里女生大致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班花党，她们觉得江倩实至名归。另一派就纯属反动派，她们觉得班花太‘装’，要求重选，有人就说她们是嫉妒江倩。

很不巧的，叶雪璃和黄霞敏自然而然的被归于反动派了，因为她们参与了后没选中，理所当然该嫉妒。

这算什么事儿？是她要参与的吗？

叶雪璃和黄霞敏相视一笑，无奈的摊了摊手。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们两人之间好像有某种默契在慢慢的生长。

到了晚上，漫长的晚自习又开始了，大家都忙于温书，整个校园都很静。

突然，整个校园里的灯齐刷刷的灭了，一阵欢呼声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晚……停电了。

大家都以为停电了就不用上晚自习了吧？

可是他们真是想多了。

老师在讲桌上拍了几下，嗤笑了一声：“哼～你们以为停电了就不用上晚自习了吗？”

“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去买蜡烛，每人一支，迟到一分钟扫一天的厕所。”

然后就听到一片哀嚎声。

叶雪璃和杨丽她们买了蜡烛回来，班里已经有点点烛光了。

十分钟后，每个人的课桌上都点了一支蜡烛。

杜雨笙借着烛光偷偷的看她，她桌前那朵小小的火苗摇曳着微微的光，那柔和的光映着她静谧的侧脸，她翻书的动作很轻，此时的她格外的温柔，烛光下她的样子忽暗忽明的，烛光下她的影子特别的好看，安静得像是一副画。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烛光照亮了她一脸，也映红了他的心。

她好像能感应到他的注视，她微微侧过脸看向他。

烛光下他正用他那饱含笑意的眼眸包裹着她，他嘴角勾起的笑让她觉得无比的舒服，他脸颊上那两个小酒窝里好像装满了美酒，因为她好像看得有些醉了，她感觉她的心跳好像漏跳了几拍。

她再次对上他那双在微光中显得格外炫目的眼眸，她感觉她的脸颊有些烫。

她摸了摸脸，嗯……一定是烛光照的，她草草的收回目光，转过头去。

这时候，一阵整齐的合唱声音传入耳中，听着好像是从下教学楼那边传来的。

“大家先停一下。”老师拍拍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咱们也唱首歌吧！”

烛光太暗，看不清李雪的表情，听她的声音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似的，包含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情愫。

“好啊……好啊……”

“唱什么歌好呢？”

“那就选首大家都会的吧”

“要不就〈记事本〉吧？每天听几遍，记忆再不好的人都会了。”

经过一番讨论后，最终选择了陈慧琳的〈记事本〉。

音乐委员起了个头，然后146班整齐的合唱声就穿透了整个校园。

“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写着许多事都是关于你，讨厌被冷落，习惯被守候，寂寞才找我，我看见自己写下的心情，把自己放在卑微到后头，等你等太久，想你泪会流，而幸福快乐是什么…………”

唱到这里，叶雪璃突然就又些鼻酸了，这几句歌词让她想起了妈妈，妈妈当年为了爱情嫁给了爸爸，从此以后她大概就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后头了吧？

等你等太久，想你泪会流，或许就是妈妈如今的写照吧？从日出到迟暮，每一个漫长的夜晚，她会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她是否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的掉眼泪？她是否也会埋怨爸爸的一去不回？

叶雪璃仰头，硬生生的将眼眶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一首歌唱完后，她发现好多人都在默默的擦眼泪，她隐约看到班主任李雪也在偷偷的拭泪。

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年以后，当她回忆起那个初次停电的夜晚，昏暗中老师落寞的背影，还有那首伤感的歌曲，她都会泪湿眼底，可能是因为某种煽情的气氛在作祟吧，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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