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童年·上（舟远篇）

盛寒舟和盛明远兄弟两个人从小优秀到大，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别人父母的眼中是完全不用操心的完美后代，在同龄人的眼中那就是所谓的“天才”。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亲爸亲妈才知道，他们的这俩儿子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乖。身为哥哥的盛明远是如此，作为弟弟的盛寒舟那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甚。

尤其是小的时候。

现在让时光倒回到11年前。

这天是4月的一个周末，春风和煦，绿意盎然，天气不冷不热，也没有下雨，非常适合出门踏青。

“寒舟，下楼吗？”刚练完钢琴的盛明远从琴房出来，新车熟路的溜达到了书房门口，探了个脑袋进去问道——门没关。这时候的他还在上小学，但身高却已经比一般的同龄人要高上一小节了，长相和气质也会比较成熟一点。

“嗯。好。”盛寒舟原本正坐的端正，不知在看一本什么书，闻言转过头应了一声，随即便从椅子上下来，又顺手把自己方才正在看的书连带着旁边一本书的封面一并抱在了怀里。他比盛明远要小上几岁，这会儿刚上小学二年级，五官还没长开，但也十分精致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顶着那张可可爱爱的包子脸却小小年纪就冻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一看就很不好相处——这性格八成是随了他爹。

“花园里的花开的很好。”盛明远半倚在门框上对他说，“所以说为了防止楼下那熊孩子看见了跑过去乱摘，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去守着它们。”

孩童时期的盛寒舟对自己的兄长十分信服，于是当即便表示：“你说的对。”

“这个项目我还在考虑……”一楼客厅，盛父盛母这忙着接待一对远道而来很久没见的老朋友。让他们看到这兄弟俩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又飞快的看了一眼朋友家那位只比盛寒舟小两岁的扎着一个冲天辫的正在用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望着自家俩儿子的朋友家的女儿，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

大事不妙，这俩祖宗这时候下楼准没好事。

“叔叔阿姨好。”盛明远领着盛寒舟十分有礼貌的冲客人们打了个招呼，俨然一副懂事好孩子的模样。

那对夫妻见状自然是对这兄弟俩喜欢的不得了，乐开了花，笑的合不拢嘴。正好自家孩子一直在旁边闹腾搞得他们一个头两个大，索性顺势就将自家女儿推了出去：“妞妞乖，去跟两个哥哥玩。”

盛母本原本还想找个什么理由把自己这俩倒霉儿子支走，听到那夫妻俩这样说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我不管你们俩下楼来是打算干什么，但妈妈希望妞妞不会是被你们气哭的第六十三个小朋友。”事已至此，盛母只好起身走到盛家兄弟俩面前，语重心长的说，“你们要学会当个好哥哥。”

盛寒舟：“……”

盛明远：“……”

“我只是去花园看书的。”盛寒舟把手上拿着的一本封面为《英语语法入门》的书展示给盛母看。

“我陪寒舟去花园看书的。”两手空空的盛明远不慌不忙的说，“顺便采集点花做标本。”

盛母“嗯”了一声，大概是被这种听起来很正当的理由给说服了：“那你们要记得照顾好妹妹哦。”

对于母亲的叮嘱，兄弟俩只是很敷衍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是听没听进去。

鉴于前边那六十二个小朋友的遭遇，盛母还是不能够完全放心，和朋友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正确的。

因为大约十分钟后，妞妞就顶着那个亮眼的冲天辫哭着跑回来了，哭的那叫一个惨啊。

几个大人这时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七手八脚的连忙过去哄。好在这个年纪的孩子既容易哭也容易哄，倒也没有让他们太伤脑筋。

等这小姑娘哭够了，他们才一起凑过去温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来想跟小哥哥一起玩，但是小哥哥说、说我要长得跟他旁边那棵大树一样高才能跟他一起玩……”这个名叫妞妞的小女孩抽噎着说，“可是我长不到那么高……”

盛母：“……”妞妞口中的“小哥哥”应该是指自己的小儿子盛寒舟——而且以她对自家儿子的了解，也就盛寒舟能这样对一个小妹妹说出如此刻薄的话，盛明远那性格不太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再细品一下，盛母越发觉得自己小儿子的行径十分恶劣。因为他们家花园就一棵大树，年纪挺大的，长了得有七八米高吧。叫人家长得跟那树一样高，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咳。”盛父平日里冷淡的神色因此有些动容，他尴尬的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是我们对孩子教育上的失职……”

“哎哎哎，没事儿！小孩子之间这样的相处模式很正常，以我的经验啊……”幸好对方父母很给面子，安慰好自己的女儿后笑着打了圆场。

……当然了，有可能只是因为这夫妇俩给那兄弟俩加的滤镜太厚了，一时没看出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值得庆幸的是，这对夫妇突然有点急事，只好提前离开去机场赶刚刚改签的航班了，并没能让某两个家伙持续输出。

送走了那一家子人，盛父与盛母一道去了花园，打算秋后算账。

他们过去的时候盛寒舟正倚在树下看书，盛明远则靠在他旁边把玩着一片树叶。察觉到父母的靠近，盛寒舟不紧不慢的合上了书，抬眼看向了他们，丝毫不慌张。

总而言之，就是一点都没有自己做错事的自觉。

“上一回，你忽悠一个跟你同龄的孩子写完了大半本口算题，直到人回家，让人家孩子白白多了那么多作业量。”盛母站在盛寒舟面前翻着旧账，语气不是很好，“这次怎么不也用这招？”

“上回那个字写的太丑，错的又太多。”盛寒舟并不是一个爱说谎的孩子，而且说话特别直白，“我心疼我的口算题。”

盛父：“……”

盛母：“……”

老实说，这理由真不太像是一个二年级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寒舟啊，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和别的小朋友交朋友呢？”盛母是彻底无奈了。其实说实在的，比起教育儿子，她更担心他从小就这样，长大之后性格会变得很孤僻。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那种漠视一切的“天之骄子”，她只希望他能够像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孩子那样，过的幸福快乐。

“没兴趣。”盛寒舟扁了扁嘴，回答说。

“这风格……”盛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过头对着盛父就是一句：“都怪你。这性格一看就是你遗传给他的。”

躺着也中枪的盛父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这胡闹似的指责，然后一脸无辜的替自己辩解道：“我小时候可没那么……”恶劣。

“没那么什么？”但是没等盛父替自己辩解完，盛母就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咱儿子可比你当年好多了。”

盛父闻言，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绷着脸“嗯”了一声。

你说的都对。

“唉，算了。”盛母思来想去，认为社交这种事情做父母的也不能干涉太多，还是得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索性不再纠结这事，“但今天这事寒舟你做的不对，罚还是要罚的。”

“那妈妈你还是连着我一块罚吧。”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盛明远突然开口道，“一碗水端平。”

“嗯？你这是想上演一下兄弟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情比金坚吗？”盛母挑了挑眉，“还是说其实你也有参与？不过妞妞没提到你啊，她只说寒舟让她长得跟树一样高。”

“哦？她只说了这些吗？”盛明远若有所思的问了句，“唔，不过其实这事还有后续。”

盛父盛母听到这话时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嘴角一抽。

事实证明，盛明远也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尽管父母并没有说要听，但他还是把事情给完完整整抖了出去：“寒舟当时的确是那样说的没有错，但那时候她还没被气走，而是来找我了，看起来是想要讨个公道的样子。”

盛父听得是眉角直抽：“……那你怎么说的？”

盛寒舟：“我说‘我觉得我的弟弟说的很对’。”

盛父：“……”

大概可以想象一下妞妞当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然后她就开始耍赖了，硬要缠过来。寒舟大概是觉得她太吵了，就随口吓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就被吓哭了，跑了。”盛明远如是说。

盛父盛母已经听的满头黑线：“……那他到底说了什么给人家吓成那样？”

“这个有点忘了。好像是树上会掉下来比她脑袋还大的蜘蛛之类的吧。”

“那你就没说点什么吗？”盛母还指望盛明远能懂事点见好就收，“比如适可而止的辟个谣什么的？”

“我说的是‘他说的都是真的’。”盛明远回答说。很显然，他并没有适可而止的辟谣，反而是帮助盛寒舟传谣。

绝世好哥哥。打着灯笼都难找吧。

盛母：“……”得。双重肯定即为肯定，骗一个还在幼儿园的孩子绰绰有余了。

了解了整个过程后，盛父盛母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采纳了盛明远的意见，一碗水端平，要罚一起罚。

至于惩罚的内容……说实在的，挺不痛不痒的，顶多陶冶一下情操。

是打扫花园。说的再高级一点，就是“大少爷沦为清洁工”。

于是十分钟后，兄弟俩一人一把扫把，各自寻了个角落开工了。

“哥。”没一会儿，盛寒舟突然开口了。

“怎么了？”盛明远一头雾水地望向了自己的弟弟。

“你过来一下。”只见盛寒舟拿着把扫把站在原地，另一只闲着的手冲他挥了挥，示意他过去。

盛明远不明所以，但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你看这。”盛寒舟把扫把稍微挪开了一些。

盛明远眯起眼，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只蜘蛛。这间倒霉的蜘蛛被命运的扫把摁在地上，想跑又跑不了，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挥舞着自己几只腿以表抗议，那形象可谓是十分狼狈。

“我没骗她，这里真的有蜘蛛。只是没有那么大而已。”盛寒舟摁着他的“战果”，淡淡道。

“嗯。说的很对。”盛明远哭笑不得，顺嘴开了个玩笑说：“需要我帮你把它做成标本收藏起来留个纪念吗？”

盛寒舟闻言沉默了两秒，随后瞥了眼那只倒霉蜘蛛，表情颇为嫌弃：“不用了。不过哥你要是喜欢可以做了自己留着。”

“哈哈。那还是不必了。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喜欢可爱的猫猫狗狗……”盛明远‘狗’字才刚出口，就见一道银灰色的狗影嗖地一下从花园中间的小路上蹿了过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尾音拉得极长的“明远哥——”

他愣了一秒，随机反应过来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是住在他们家附近的唐家的那位小少爷唐昕言以及他家那只虽然身材肥胖但是丝毫不影响它的速度的哈士奇。

盛寒舟冷不防的被这咋咋呼呼的动静一惊，一个手抖，拿着扫把的手松了松。原本被摁着的蜘蛛大喜过望，趁着这个机会拼命挣扎，最后成功逃之夭夭。

于是盛寒舟的表情更嫌弃了：“吵。”

还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唐昕言此时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扣了一顶名为吵的帽子，这会儿才刚从花园路口处冒了个头。

然后那只哈士奇已经到了盛家兄弟俩跟前，一点兴奋的摇着自己的狗尾巴，摇头晃脑的，眼睛还一个劲儿的瞅着盛寒舟——说来奇怪，这只哈士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特别喜欢盛寒舟，就算后者对他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还嫌他烦都磨灭不了它的热情。

盛寒舟一脸警惕的盯着它，生怕这傻狗一个激动舔他一下然后弄得他一手都是狗口水。就这样他还能够抽出空转过头对盛明远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哥，如果你喜欢的是这种狗的话，我还是比较建议你去喜欢那只蜘蛛。”

“哈哈。”盛明远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诶？你们原来在这儿，我找了你们好久。”说话间，唐昕言也到了。这位小少爷今天穿着身背带裤搭白衬衫，领口处还有模有样的系了一个深蓝色的领结。

“赶紧把你家的傻狗牵走。”盛寒舟皱着眉对唐昕言说，“栓到我的视线范围之外去。”

“烧饼才不是傻狗，它可聪明了。”唐昕言撇着嘴反驳道。‘烧饼’就是那只哈士奇的名字，据说是因为这狗打小就爱吃烧饼。

“嗯。那比起你它确实要更聪明一点。”盛寒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快牵走。”

“啧，你还真是小心眼。”唐昕言那根粗神经并没能让他察觉到盛寒舟刚才那句话里的嘲讽他的成分。他嘴上嘀嘀咕咕着谴责着这人，却还是依言把烧饼给迁到外面去了。

“话说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没一会儿，出去安顿好烧饼的唐昕言背着手又回来了，这才注意到盛寒舟和盛明远人手一把扫把戳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这是在用扫把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还是怎么样。

“如你所见，”盛寒舟认为他分明就是在明知故问，故而语气有点漠然，“扫地。”

“所以你要帮忙吗？”盛明远笑着问。

“别别别那不是别了。这样吧，我在那边等你们。”因为太皮以至于经常被罚扫地的唐昕言现在一提到扫地就头皮发麻，忙不跌的摆了摆手，溜到了树底下——就是盛寒舟刚才坐着看书的地方。

盛明远本也没真的希望唐昕言来帮忙，嘴角勾了勾便招呼着盛寒舟继续劳动了。

唐昕言见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干不完的样子，干脆是在树下坐了下来，双手很随意的往旁边的草地上一撑，接着就摸到一本书。他略感奇怪的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就撇进了那本书封面上的几个大字：《英语语法入门》。

“怎么会有人看这么无聊又高深莫测的书……”唐昕言狐疑地拎起那本《英语语法入门》，随手翻了翻，结果在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当场傻了眼。

——原来《英语语法入门》根本就是个幌子，他的真面目是一本最近很流行的漫画书！且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某个坏家伙故意把《英语语法入门》的封面摘了下来，然后移花接木，套到了那本漫画书上。

至于作案人是谁……

“你不要动我的书。”此时那边的盛寒舟注意到了唐昕言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开口道。

唐昕言：“……”原来是你。

真他妈是个人才。

于是唐小少爷就郁闷了。这种为了看个漫画还把别的书皮随意乱套来忽悠大众的货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还天天夸？

一定是被表象所蒙骗了，一定是这样。

唐昕言愤然地想。

在这之后，这个事就被唐昕言当做一个把柄，常常以此要挟盛寒舟，想要灭一灭他的锐气。然而令他非常失望的是，此方法收效甚微，相当于完全没有用。

是的。完全没有用。因为盛寒舟本人对此毫无波澜，甚至有种“你想告大可去告”的坦然，一副油盐不进你能奈我何的模样。而唐昕言也由此深刻的认识到了此人并不是什么好鸟，总算是有了点长进，我在独自跟他斗智斗勇，而是转而去寻找盛明远的帮助。

咳。不过盛明远心向弟弟，所以也没什么用。

于是唐昕言是彻底没法子了，只能咬了咬牙，发愤图强，最后总算是有了点大成就——成了万年老二。

（上·完）

青羽Starkey：这章有五千多个字，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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