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化病：赠刀

“拿出来看看罢。”

轻缓的嗓音带着与平日无异的淡漠，蓦地从身后传来。

卫西风回头，便看见进门的国师解下身上鹤纹披风递给了一旁的侍女，而后遣散了身边的人。

“是。”

他长长的睫羽垂下，挡住了男人投过来的目光。

那柄刀的锋芒映入少年墨绿的眼眸里，仿佛碧水湖畔沉着满天繁星。

微波澄澈，秋风萧瑟，无尽寒芒都收于这薄薄刀锋之间，流畅纤细的曲线中，却又有种说不出温柔。

“喜欢么？”

待到卫西风拿着刀，细细地观赏了半天后，国师这才慢慢开口问道。

“我很喜欢。”

卫西风用手抚摸过，冷霜般的刀身，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什么脆弱的东西似的。

看来这是个很受主人喜欢的礼物了。

宿沉星内心满意于自己挑选对了东西。

下一秒，少年抬眼看向他，眼神说不出的柔软，渐渐显露棱角的面容上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濡慕，或是亲近的表情。

“因为是大人送给我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遇，同样的异色瞳让人有种奇妙的恍惚感。

国师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应，只是用目光将人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微不可查的笑音被卫西风捕捉到了。

因为在国师的府邸里，没有什么比国师白发白眸更加特别的存在了，所以卫西风外貌上的一点点不同，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仿佛他是在异常中的正常。

卫西风没有在乎国师那有着几分嘲意、散漫地态度，只是依旧神情欣喜地问：“它有名字吗？”

“名字么——”

男人拖长了尾音，似乎想了想才答道：“不秋。”

卫西风将“不秋”这两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脸上的喜爱倒是凝实了不少。

“谢谢大人，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它的！”

“不过是一把刀罢了，用坏了便换掉，何须如此。”

任谁都能看出这把刀的珍贵。

对于国师来说它可能无非就是一柄刀，可是卫西风真真切切地升起了喜爱之心的。

原本只是五分的喜爱，在听到刀的名字之后，瞬间增长为了九分。

不秋，不秋。

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名字。

比起存在于黄叶凋零，白云萧散的秋季的西风，还是“不秋”这样的名字，充满希望，寓意更好吧。

“最近听郑澄说，如今你的刀练得不错？”

明明已经从郑澄那里得到了卫西风的所有情况，但是国师还是问起了他这个问题。

“是千户大人过奖了。”

卫西风看见国师从架子上随手抽出一本古籍，坐在窗边翻看着，于是十分自然地走近了，屈起一条腿，跪在国师身边。

“西风还有很多要学的。”

他的回答就像每一个谦逊有理的孩子那样，按道理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国师却放下了书，手指细长，肤色苍白的手托起了卫西风的下巴，让他的表情完全暴露在光线下。

“本座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本座不喜欢养废物？”

“什么是‘还有很多要学’？原来小西风还是这么没用吗？”

男人明明在微笑着，但是卫西风被明亮的光线形成的阴影模糊的判断，恍然间觉得对方应该是很不满，又带着种嫌弃。

不是看着仇敌愚蠢得令人发笑的那种嫌弃，而是几分宠溺，看见自家的小犬追着尾巴转圈的那种，没眼看，又不得不教训的嫌弃。

“面对着本座，还在出神，嗯？”

“没有！没有，大人。”

卫西风反应过来，长长的睫毛将眼神衬托的又大又诚挚。

“西风知错了......如今面对大人的侍卫，西风也有一战之力！”

他装作寻常地暗示了一下自己能和宝镜、元月之流对抗。

"那就好。"

宿沉星意味深长地放手，又拿起书来看，没再说什么。

而身旁的少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偶尔为他端茶送水，没有让侍女进屋，偶尔又摆弄白玉棋盘。

在得到国师的允许后，开始找了几本书，学着国师的模样看了起来。

“蠢东西。”

国师看了一眼卫西风那得什么书之后，如往常一般骂了一句，满脸厌烦。

别人见了恐怕要大惊失色，不知为何，习惯了之后，卫西风甚至觉得男人这副厌倦又矜持的神情有些有趣。

这种种奇怪的反应卫西风一律归于被关进内堂的后遗症，不愿理会。

反正总归是......没什么不同的。

“这本拿去背下来。”

卫西风乖巧的扔了手上那讲解棋道的几本书，接过国师递来的，看上去略显陈旧的书籍一看，是关于六韬三略的兵书。

其实原本就想拿这些书的少年心情复杂。

“既然你说可与本座的侍卫匹敌，那之后祈福游行之时，便一并跟去罢。”

不知多久没有见到过外面世界的卫西风没有克制自己的喜悦，直接冲着国师卖乖，那张俏脸看着实在怜人。

“谢谢大人，我会好好保护大人的。”

毕竟，只有我，才能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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