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宋亚轩一眼,然后问道,“太子,朕如此说,你听明白了没有?”
宋亚轩不答,只是此时他的侧脸在灯光的照明下,晦暗不明。
皇帝此言,无非就是变相地来警告自己,王婧妍的身份,不过是他用来维系与王相之间的一个棋子而已,他知道王婧妍同王相关系不好,将她嫁入宫中,皇帝自然会放心,可是他若是宠幸她的话,也就意味着王相在太子这儿的得势。
王相在朝中地位本就极高,虽然王婧妍并不为他所喜,可是她照样还是王家之人,她在东宫的得势,也间接地抬了王家一把,让那王相更是得意,朝中本就设了左右二相,为的本就是平衡二相之间的权利,而非让一家独大。
显然,宋亚轩如此宠幸王婧妍的行为,已经让皇帝感到不满。
皇帝见着宋亚轩久久未曾说话,他原先脸上还和缓的神色,一下子便有些沉下来,他问道,“太子,回答朕。”
皇帝终究还是皇帝,说话的时候,自带了十分的威严。
只是,宋亚轩却并不为之所动,他道,“父皇,她既然嫁入了东宫,那便是儿臣之妻,儿臣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皇帝闻言,气得胡子都抖了抖,他怒声道,“太子!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朕将她赐给你,不是让你来宠幸的!她背后代表了什么?是整个王家!是王相!朕本就打算压压他的气焰,这才将他那不受宠的大女儿赐给你。”
“难道这,还不够代表朕的意思吗?王婧妍此人,是你不能够宠幸之人!”
宋亚轩在听见这话的时候,脸上直接扯出一个冷笑,他道,“父皇,你若是如此想法,当日直接驳了王相的话便好,又为何面上答应了他,可实际上,却挑了个不受宠的女儿嫁过来?当时,难道你就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吗?”
皇帝脱口而出,“朕怎么会知道她...”
话说到一半,皇帝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就住了口,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之意。然而,宋亚轩却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的笑意更冷,道,“父皇,不如让儿臣来帮你回答。”
皇帝张嘴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宋亚轩冰冷至极的声音,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王相家中有两女,大女儿奇丑无比,心性不堪,二女儿面若娇花,心思灵透。这是当时整个盛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自然也不会逃过你的耳朵,你知道,若是将王家老二嫁进来,说不定真能在儿臣面前获宠,这是你最不想要看见的。”
“但是,若是不将王家老二嫁进来的话,只怕王相日后在朝中,会更加不安分,于是,你索性就将那王家老大给嫁过来,你当时便已经料到了,依她的样貌和心性,儿臣是断不会瞧上她的,是以,你便当真如此做了。将老大,许给了儿臣。”
宋亚轩如此说,脸上的笑意,突然便有了几分讽刺,他继续道,“可是父皇,你万万没有想到,儿臣竟然也会瞧上太子妃吧?当时你将她赐给儿臣的时候,不就是想着让儿臣以正妻之位,来稳住王家吗?怎么,现在你的计划发生转变。”
“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敲打敲打儿臣?”
皇帝听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阵红一阵白,他猛地拍了桌子,怒声道,“孽子!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宋亚轩见着他发火,脸上并没有一丝惧色,他只是站起身来,然后躬身对皇帝行了一礼道,“父皇,儿臣若是方才所言有得罪父皇的地方,还请父皇多多包涵,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儿臣便先告退了。”
说罢,宋亚轩这回没有再等皇帝回答,径直便要离开,皇帝一开始瞧着他这幅桀骜不驯的模样,心中更是恼火,胸口起伏的非常快,他本想怒吼过去的,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冲着那里去的身影喊了一声,“太子,你站住!”
宋亚轩背对着皇帝的脸,浮现几分恼色,若是换做寻常,他必定拂袖离去,可是现在,在背后叫住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父亲,还是天下之主,他不能如此肆意妄为,于是,宋亚轩便止住脚步,只是他的身子并未转过来。
皇帝见状,只觉得心口阵阵抽疼,他起身下了龙椅,又走到宋亚轩的身后,语气有几分莫名沧桑,他道,“太子,朕承认,朕当思确实是利用了你。”
“可朕之所以如此做,不就是为了巩固皇位,将朝中过大的势力压制一些,你日后若是登基,施政时,在朝堂之上的阻力也会小一些,不是吗?朕的苦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么多年来,朕自问待你不薄,何时真正委屈过你了?”
“朕实话同你说了,王相此人,迂腐老旧,朕早便想撤了他的官职,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届时,王婧妍的身份,也会一落千丈,你若是登基之后,以她的身份,还能够坐上一国主母之位么?”
宋亚轩不语,只是脊背挺直,身形修长如竹。
皇帝继续说道,“太子,朕今日便要告诉你,为帝者,本就是不能够有自己的情感,一旦有了,你很容易收到牵制,唯有无情,才是掌权最好的法子之意。”
“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你之前不是一直做的都挺好的吗?怎么这段时日来,会如此奇怪?你只要照着之前的去做便是,过往之事,朕便不同你计较了。”
然而,宋亚轩此时终于转过身来,只是,他的脸隐在黑夜之中,皇帝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的脸上,究竟遍布着怎样的冷漠。
他只说了一句话,“父皇,儿臣爱她如命,儿臣告退。”
待皇帝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宋亚轩便已经走出去了,皇帝听见那句话,先是怔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浪涌上来,他堪堪咽下喉间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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