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总是这样说半句,留半句,勾起别人的好奇又不肯说下去。 刘碧玉眉头深锁,久久等不到刘松继续说。不过,纵然满心好奇,她都不会去追问。
这可能是老爷子设的一个局,一次心理战,她不得不防。
“汪坤,还不下去?难道,我现在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刘松板起脸来,汪坤混沌的眼眸深处挣扎得厉害。
最终,他还是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老爷子是对的,此情此景,只能在全军覆没和牺牲一个人之间做出选择。
显然,只要稍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汪坤眼眶红得几欲滴血,攥紧的拳头青筋暴凸。
久久才对刘松深深鞠了一躬:“老爷,你保重。”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等我把他们安排好,就来陪你。”
“走。”汪坤冷冷一声令下,保镖只犹豫了一秒,便跟着他出去。
汪坤忙让保镖把所有人都喊出来,白书恩满脸惊恐地问:“爸爸呢?他在哪里?”
强自镇定的汪坤脸上龟裂出悲伤:“老爷在大小姐手上。”
“什么?碧玉怎么能这么对待老爷子?我去找她。”白书恩说着自己拨着轮椅,往刘松所住的房间而去。
汪坤抓住了她轮椅的推手,在白书恩惊疑的目光下,他艰难地说:“大小姐手上有炸弹,二夫人,你要马上离开这,我不知道大小姐什么会引爆。”
“怎么会这样?碧玉到底想要做什么?”白书恩惊恐地问,她这一次回来,一切物是人非。
所有人都颠覆了她记忆里的想像,这十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汪坤一张脸紧绷如弦,眼中的愤怒和担忧更是凝聚到了崩溃的边沿。
但他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着,他不能辜负老爷子的嘱托,他一定要保住所有人的安全。
“二夫人,这些事说来话长。你先跟这两个保镖走,他们会护你周全的。”汪坤语气很急,说完,就要去安排另外的人的撤离。
“汪伯,我不能走。”白书恩目光坚定。
“二夫人,你……”汪坤还想劝,白书恩平静开口:“爸爸面临这么大的危险,我怎么能独善其身?你不说,我也知道,碧玉这次前来肯定与耀文的事有关。汪伯,你带我去见碧玉吧。这么多年没见了,大家都变了,我该见一见她。”
“不可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大吼过后,汪坤才意识到不妥,忙道歉:“对不起,二夫人,我失礼了。但现在情况紧急,得罪了。”
“来人,快带二夫人先走,快。”汪坤大声吩咐完,遂跑向另一头,要去疏散其余的人。
这里的每一条生命都是鲜活的,他们都有父母,兄弟姐妹,他们的命也很珍贵。
“二夫人,你不可以过去,不可以……”虽然白书恩坐在轮椅上,势单力薄根本就不是保镖的对手。
可她身上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反抗的威严,保镖竟不敢对她用强,只能劝着。
白书恩不听,双手拨着轮子,表情淡然地对保镖们说:“你们快走吧。”
“二夫人……”保镖愣愣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走吧,你们都还年轻,上有老,下有小,不要为了别人白白牺牲了。生命只有一次,一定要好好珍惜。”白书恩劝着别人,自己却踏上那条不归路。
当白书恩推开门,刘松脸上的平静一点点龟裂开来:“书恩,你怎么还没走?”
白书恩笑了,眼底是很淡却令人感同身受的悲伤:“我的家人都在这,我能到哪里去?爸爸,你别劝我了。就算我苟活下来,只是承受更大的痛苦而已。那样的人生,我已经过了十五年了,我怕了。”
老爷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更多劝说的话。
“碧玉,你还记得我吗?十五年了,你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白书恩主动跟刘碧玉打招呼。
“婶婶,别来无恙。”刘碧玉唇角微弯,似笑非笑。
“书恩,你该走的。”刘松无奈地叹息,不过,他很了解白书恩,在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坚韧的心。
一旦她决定的事,谁都劝不动。
“不,爸爸,我该留下来,有些事,是时候该问清楚了。”白书恩拨着轮子,缓缓靠近刘碧玉,跟刘松说着话,目光却一直落在刘碧玉脸上。
刘碧玉不为所动,微挑起一边眉,唇角含着一抹讥讽的笑。
“你真傻。”对这个知书达礼的媳妇,刘松确实是偏爱的。
尤其在跟亲生女儿闹翻后,他更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样。
白书恩笑着摇了摇头,望向刘碧玉:“碧玉,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婶婶,你才是真正有涵养的人,到了此时此刻还这么有礼貌,这是沐艳艳望尘莫及的。”刘碧玉笑着说,分不清是褒是贬。
“你能真心回答我吗?”白书恩又问了一遍。
刘碧玉点头:“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有意无意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炸弹。
白书恩连眼都不眨一下,从轮椅后面拿出一个相框,看向上面的照片时,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这相框是你送给阿容的吧?”
“婶婶是怎么看出来的?”刘碧玉不答反问。
“阿容是个细腻的孩子,他在相框边上,刻下了你英文名字的缩写。”白书恩说着,声音很浅很淡,似是怕稍大声会惊吓到刘容。
刘碧玉好奇:“婶婶怎么能判断是我的英文名字的缩写,而不是阿容心上人的呢?”
“直觉吧,我第一次看到时,就觉得是你。”白书恩如实说。
“呵呵……”刘碧玉笑了起来:“婶婶这么相信直觉,那你是不是觉得阿容的死与我有关?”
白书恩还没有回答,刘松先惊讶地问:“书恩,你有这发现,怎么不早点说?”
“我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而且,这只能证明阿容和碧玉感情好,又能说明什么呢?”白书恩自始至终,脸上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无奈和悲伤。
刘松无言以对,白书恩的个性,他了解。
她是个谨慎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婶婶,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好?我该说你死心眼,还是太大度呢?阿容的死,所有人都在找证据,你有这么重要的线索却不说出来。你知道,你可能因此让耀文陷入险境吗?”刘碧玉批评起白书恩来了。
“是。我确实对不起阿容,但他自幼的宽厚,善良,但绝不会希望有人因他的事,让家人陷入无端的猜忌里。”白书恩轻轻叹息。
“如果我今天不在这,婶婶会去质问我吗?”刘碧玉对白书恩是真的好奇。
“会。我会找个机会问的,我不能让阿容走得这么不明不白。”白书恩说。
“婶婶,你可真沉得住气,佩服。”刘碧玉始终保持着唇角上扬的讥诮,白书恩失踪时,她已经十七岁了,快成年了。
对于一些大人刻意隐瞒或讳莫如深的事,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
小时候白书恩对她还挺好的,她经常给她买衣服,做好吃的。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白书恩是她的亲生母亲该有多好啊。
然,世事捉弄人。
她偏偏生长在大房,有一双极其偏心的父母。
“碧玉,阿容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白书恩沉声问。
刘碧玉仍是一副嘲弄的样子:“婶婶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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