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刘松过于激动影响了病情,汪坤忙说:“老爷,刘少回来看你了,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刘松闭了闭眼,点点头,暗自调整了下自己的思绪,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恢复了平静。
他一生刚毅,极少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刚刚只是乍然醒来,以为在做梦也会表现得那么突兀。
“外面的事,你都看到了?”刘松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嗯。”刘耀文轻应了声,在椅子上坐下。
“汪坤已经把事情都跟你说了吧,你有什么看法?”刘松将问题抛给了刘耀文,既然他愿意回来,就是对这个集团还有感情,还有留恋。
也不枉他苦苦支撑了这么久。
“没有看法。”刘耀文答得干脆,汪坤心“咯噔”了一下,急出了一层汗。
一个劲给刘耀文使眼神,可惜他假装视而不见。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刘集团?”刘松还是又问了遍,这毕竟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不想落在那个不孝子手里。
他没有经商的天分,爱大喜功,集团落在他手上,他肯定保不住。
刘耀文认真看向刘松,突然说:“我找到爸爸妈妈了。”
“什么?”刘松眼睛倏地张大:“你妈妈在哪里?”
“她现在就在容瑞堡里,如果你身体状况允许,我改天带她来看你。”刘耀文说。
刘松感觉一直紧绷的弦一松,一股黑暗袭来,几乎要卷走他的意识。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汪坤十分着急,忙要按铃叫医生进来。
刘松撑开眼皮,对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太开心了。书恩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耀文,你刚刚喊淅涛爸爸?你原谅他了?”刘松惊讶地问,刘耀文个性倔强到有些偏激,想要得到他的谅解并不容易。
当初他就是知道直接去找他,他肯定会拒绝,他才费尽心力做了那么多事。
他恨了淅涛十五年,之前就算迫不得已见面,也当他是空气。能听到他亲口喊淅涛一声爸爸,简直是奇迹。
刘耀文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半年前如果有人问他,他最恨谁?他肯定会毫不迟疑回答:刘淅涛。
所以,老爷子会有这样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对我人生观和价值观,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许多事太复杂了,一时说不清楚。现在我也想通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就是小事。大房要集团就给他们吧,你也老了,身体不好,不要再插手这些了,吃力不讨好,到头来还弄个众叛亲离。我这次回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我是不可能回集团坐阵的。”刘耀文十分鲜明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刘少能对老爷子说这些话,远出汪坤的意料。
这次回来的刘少变化真是太大了,但这种改变满是沧桑和无奈。
由此可见,他这几个来肯定经历了他们想像不到的变故。
老爷子一直派人守在F国,即时给他传回一手消息。
一开始白家还可以探听到些消息,后来他们住进了轩园,就再难再打探到消息了。
“耀文,你爸爸现在在哪里?林微也不见了,还有夏怡倩。”这些日子病痛折磨,加上刘炎承的小动作不断,刘松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岁,他一定把这个苦命的孙子照顾好。
不,他要是年轻个十岁,阿容就不会出事。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知道。这些事说来话长,今天时间太晚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F国的事充满了玄幻色彩,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何况老爷子病重。
他已经够烦够乱的了,他没必要再给他添堵。
从刘耀文的变化上,刘松已经看出来了,他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便也不再勉强他了,于是,集团他仍放不下。
“耀文,你再好好想想。这次残害阿容的幕后之人蠢蠢欲动,很快就要露出马脚了。”刘松尽最后的努力,这也是他的私心。
阿容是他一手带大的,寄托了他所有的希望,他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他找不到杀害他的凶手,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无颜面对他。
哥哥是他心中最深的愧疚,刘耀文身体一僵。
他一定会替哥哥找到凶手的,他绝对不会让他含恨九泉。
刘耀文没有如刘松所愿,转过身来,接受他的重托,头也不回地离开。
刘松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汪坤走到刘松身边,微微躬身:“老爷,你就别想太多了,保重身体要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刘少心事重重。他这次突然回来,肯定不是因为接到了你的电话。他遇上了其他麻烦了。”
“你去查一下。”刘松在汪坤的服侍下,躺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是。”汪坤替他盖好了被子,退了下去。
刘耀文从老爷子的房间出来,刘炎承和刘碧玉还没有离开。
父女俩一见他出来,严阵以待,摆出一副迎战的架势。孰不知刘耀文竟目不斜视从他们身边走过,将他们当成了空气。
刘炎承气不打一处来:“刘耀文,你给我站住。你那是什么态度?白家就是这样的家教吗?”
原本不打算与他们起冲突的刘耀文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身,冷竣的脸上淡漠如斯,只一眼就看得刘炎承心一突:“你自诩出身名门,身份贵重,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
“你骂谁是猪狗?”刘炎承怒了,就像老爷子在这也不敢这样骂他。
这个狗杂种,竟敢对他出言不逊。
原本就满腔怒火找不到宣泄出口的刘炎承,不顾女儿的劝阻,几个箭步冲上去,扬起手一巴掌挥向刘耀文。
刘耀文一个闪身躲过,刘炎承却因久未运动,趔趄了两步,整个人往前扑,头撞到了一旁的酒柜。
刘碧玉忙上前,扶起他:“爸爸,你……流血了。”
担心的话就这么拔高,转为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刘炎承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在掌心里看到大片的血渍。
眼底一片愤怒的猩红,大步冲向刘耀文:“狗杂种,你竟敢推我!”
刘耀文深邃的眸子,凝结成一片寒冰:“你喊谁?”
“狗杂种,说得就是你!”刘炎承气红了眼,随手抓起一只花瓶朝刘耀文掷去。
刘耀文轻轻松松接住,一步步朝刘炎承走来。浑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宛如撒旦。
刘炎承情不自禁生出几分惧意,脚下后退了一步,又意识自己此举太怂了。
他即将成为E国第一集团的董事长,站上金字塔的最顶端,他怎么能被一个无名小卒吓唬住呢?
于是,生生顿住了脚步,怒吼道:“怎么?你想在刘家行……”
最后一个还没说完,只听“咣当”一声,花瓶结结实实砸在刘炎承脑门上。血,一滴滴淌下,顺着轮廓,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
“啊……”刘碧玉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了,有人谋杀我爸爸……来人啊……”
保镖和汪坤几乎同时到达,刘炎承满头满脸全是血,眼中迸出噬骨的恨:“狗杂种,我们之间没完……”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往后仰,昏死了过去。
“快送我爸爸去医院,快啊。”刘碧玉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矜持,放声尖叫,脸因惊恐而扭曲,变形。
保镖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看向汪坤等待他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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