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园。夏怡洋仍沉睡着,如同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然,她的王子一直守着她,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唤醒她。
她身上插的管子越来越多,医疗器械也越接越多。
刘耀文一颗心亦如她身上扎的针,千疮百孔。
季洪全推开门,就见刘耀文如同一尊雕像般守着夏怡洋。
这样的刘耀文他并不陌生,之前他也是这样守着刘容。
只是,当时他眼神里除了焦虑,还有恨,还有野心,还想报仇。
现在他仿佛失去了斗志,是个为爱憔悴的普通男人。
不禁幽幽一叹,当初刘容极力搓和他们,只希望在他离开人间后,刘耀文不会太孤单,不会再将自己封闭起来。
如果他泉下有知看到刘耀文现在的情况,肯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吧?
“耀文,别这么担心,我已经约了几个国际权威的解毒专家一直研讨夏怡洋的病情,说不定会有进展。”季洪全此时伸出的援手很温暖,刘耀文却不知该不该接?
“谢谢你,季叔。”淡淡道谢,语调平平,听不出太多真挚的感情。
季洪全并不介意,他知道他的心再度被白宇哲伤了。
而且,这次的伤比小时候更严重千百倍。
“厨房已经做好饭菜了,你去吃点吧。现在夏怡洋醒不了,你这样守着也没用。”季洪全劝着,他不知道刘耀文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但无论要做什么,总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刘耀文没有理他,季洪全也不在意。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给予他无声的安慰,转身就要离开。
刘耀文的声音响起:“我想回白园一趟。”
季洪全顿住脚步,有些惊讶刘耀文会跟自己说。
不禁问:“你打算怎么做?”
“如他所愿。”说出这四个字,刘耀文眼底一片冷寒。
“我跟你去。”季洪全立刻回应。
刘耀文转过头来,看到季洪全眼底的坚定时,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
当刘耀文和季洪全出现在白园,白宇哲早早等候在客厅,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讶的痕迹。
“请坐吧。”淡淡招呼,宛如对待陌生的客人。
此举更是寒了刘耀文的心,悲哀地发现纵然已经发现了白宇哲的真面目,他仍铭记着他对他的教诲和养育之恩。
对他的感觉复杂难解,与其说恨他,不如说更恨自己。
相较于刘耀文,季洪全没那么多的情绪。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人面兽心,囚禁了自己的亲姐姐,将外甥教成复仇的工具。
“白宇哲,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一阵压抑的沉默后,季洪全率先爆发。
白宇哲唇角上扬,弯出冷笑,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侧头望向刘耀文:“看来,你的病彻底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选择相信别人,难得啊。”
“不,是他发现的,我没有隐瞒的必要。”刘耀文由始自终十分冷静,只是,少了霸气的冷漠,此时的他更像认命。
无可奈何向命运妥协。
“事到如今,连宋晚情都知道了,我也无所谓了。”白宇哲耸了耸肩,向白宁要一根烟抽。
白宁说他现在不能抽烟,怎么都不肯给他。
“我还没死呢,连抽根烟的自由都没了吗?”白宇哲怒喝,白宁怕他过于激动,病情恶化,忙递了一根给他。
“点上。”白宇哲含着烟,声音含糊不清。
白宁顺从替他点上,他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缭绕,遮住他整张脸,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
“耀文,是你告诉晚情的吗?”过了许久,白宇哲才问。
声音里隐隐含着一丝失望,季洪全顿时觉得好可笑,刚要怒斥白宇哲几句,刘耀文先一步开口:“是不是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果是你告诉她的,就是你想置我于死地。耀文,我是你的舅舅,我一生未娶,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孩子一样抚养。你不会了解我会对你付出了多少心力,我对你有多么大的期望……”
“够了。”刘耀文一声怒喝打断了白宇哲的煽情。
“你从一开始就设了一个局,你带走我妈妈,害我患上自闭症。之后你又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带我回F城。你想把我培养成你的傀儡,你手上的一把刀。我应该感谢你吗?感谢你毁了我的人生,感谢你囚禁了我妈妈,还是谢谢你设计害死了我哥哥?”说到最后一句,刘耀文再也难抑激动,红了眼眶。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这么十恶不赦。”白宇哲又深吸了一口烟,声音充满嘲讽。
季洪全跟着指责:“你还是不是人?书恩和耀文,阿容都是你至亲的人,你却一步步将他们推入火坑。”
“季洪全,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如果不是你当初太懦弱,不敢追求我姐姐,她又怎么会对刘淅涛一见钟情,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跟他走?如果姐姐没有去E国,就不会有后面这系列的事。季洪全,你后悔过吗?”白宇哲反唇相讥,他没有做错。
一切全是他们无能,既然如此,他就会自己的方式守住他最爱的人。
这有什么错?
白宇哲戳中了季洪全心中最深的痛,他气得直喘气,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的,这些年他很后悔。
他常常在想,如果他勇敢一点,像正常的男人追求白书恩,或许她有可能爱上自己。
然,时光不会倒流,世上更没有如果可言。
季洪全的沉默让白宇哲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错:“姐姐是世界瞩目的青年舞蹈家,她本应有一个辉煌的未来,光明的前途,她的生命是属于舞台的,她舞动时的光和热,可以温暖整个世界。可她却为了刘淅涛放弃这一切,放弃她的事业,放弃她父母,放弃了我。”
最后一个字,白宇哲饱含着无尽痛苦和委曲。
用嘶吼的方式喊出他压抑的痛与苦,这些话无人能懂,他对姐姐的感情和依赖,没人能明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你太自私了。”季洪全并非不赞同白宇哲的话,但他同样尊重白书恩的选择。
人生在世,冷暖自知。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不管选择对与错,都是她真实意愿的表达。
白宇哲没有权利指责,更不能去破坏。
“是啊,我是自私,那又怎样?我只是想和姐姐陪着我,不要离开我,我错了吗?可她不顾一切,抛弃家人,跟刘淅涛走了。你们知道她临行前跟我说了什么吗?”此时白宇哲陷入自我编织的魔障里,不可自拔。
刘耀文始终沉默,他之前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白宇哲的想法这么偏激?
白宇哲笑了,那笑声断断续续,却比哭还难听。
“她说,她找到了此生的幸福。她说,刘淅涛一定会让她快乐的,她说,他是她遗失的肋骨。”重复着白书恩当年说的话,白宇哲咬牙切齿。
“她是个疯子,一个为爱痴狂的疯子。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留下来。她还说,我已经长大了,应该顶天立地,担负起照顾爸爸妈妈的责任。她抛弃了我们,带着我们的担忧和牵挂飞走了,却要我们坚强,独立,她太自私了。”白宇哲越说越偏激,他所坦露的一面令刘耀文和季洪全心惊。
白宇哲对姐姐的依赖超出了一般的姐弟之情,到了一种偏执的病态程度。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着,唯有白宇哲的控诉继续。
只是,他每说一个字,都颠覆了刘耀文和季洪全对他固有的印象,激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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