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除夕那天,贺家夫妇两人才没法甩掉贺峻霖这条尾巴。今年不如往年那么闹,于是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团圆饭,包好饺子,贺峻霖就跟羽羽女士一起下楼放烟花拍照片。
这么多年,羽羽女士出图的技术半点没有退步,贺峻霖有不少营业照还是羽羽女士给他拍的。毕竟曾经作为一名资深且小有名气的追星人士,她还是很知道粉丝想看什么的。
贺峻霖和羽羽女士之间的相处方式,更像是姐姐和弟弟,或者像好朋友,不过羽羽女士唠叨他的时候,也很老妈子。
贺爸收拾完整,下楼时顺手把最后一点垃圾带下来,然后也加入到了嗞烟花行列中来。夫妻俩腻腻歪歪就贴到一块,立马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贺峻霖被排开了出去。
贺峻霖看看他俩,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烟花,对比鲜明,着实有点没意思。
今天除夕,想想还是作罢,贺峻霖很仗义的没发小脾气,把还在嗞的烟花塞到羽羽女士手上。
贺峻霖你们放吧,我先上楼看春晚了,蹲节目去。
他掏手机看一眼时间,离邓佳鑫的节目播出还有会呢。
羽羽女士:行,去吧去吧。
贺爸在给羽羽女士拍照,她玩得正兴,推了推入镜了的贺峻霖,丝毫不挽留。
贺峻霖哪敢说什么,打道回去了。他把电视打开,也不用换台,这个点几乎每个频道放的都是春晚,他径直走到阳台脑袋毛茸茸地趴在那,跟个猫儿似的,往楼下看那两人闹。
看了眼手机的消息,七个人的群有动静。每年除夕,马哥都会第一个在群里发红包,手慢无。
等贺峻霖看到已经迟了,他点开红包界面,依旧抢到了百元打头。在他前头领了红包的总共也就只有三个人,真源亚轩和耀文,都在群里接连说了谢谢马哥,马总大气。
张哥:谢谢马哥,马总大气
亚轩:谢谢马哥,马总大气
耀文:谢谢马哥。
马哥设置的领取上限应该是六个,但丁哥和严浩翔还没反应。亚轩真源是最和事佬的,可能是怕如果没人领这个心意,会让马哥尴尬,毕竟一年到头又不缺那么点钱。贺峻霖也是这个想法。
毕竟马哥和丁哥的事还没完全过去,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估计还很僵,总要有人在这中间缓和一下。
不过没想到耀文这个时也会出来,或许他在国外还不清楚国内最近发生了什么,而且丁哥肯定跟他的助理交代过了,不然丁哥和马哥这么大的事,按幺儿的性子急,二话不说就跑回来了。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丁程鑫退圈已经一锤定音,和网上那些捕风捉影有本质的区别,马哥和丁哥之间那些说不清楚道不明还好解释和糊弄。但丁哥总不会真的无缘无故退圈,刘耀文年纪是轻,但又不代表他傻,猜不到这其中的猫腻?
手心手背都是肉,想想到时候要是刘耀文跑来质问贺峻霖为什么不跟他讲实话,又要怎么解释。
还真是麻烦一堆,贺峻霖宁可被所有人瞒着的是他,也好过心知肚明还得装作不知情。
谎言比真相更伤人,哪怕是怀抱着善意的,结果也未必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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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的背景音在放,贺峻霖窝上沙发,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离邓佳鑫出场还有几个节目,就抱着瓜果边吃边看。
几个节目过去,贺峻霖开始有点犯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寻思该叫楼下那两人上来,零点一家人要坐在一起辞旧迎新才好。
他刚丢下毯子起身要往阳台去喊人,下一个曲目切了出来,贺峻霖余光恰巧和屏幕里的人撞上,近距离站在电视前发了愣。
严浩翔出现在春晚舞台上并不令人惊讶,但电视里的这个人和上次见到的最后一面,已完全是两个人。上镜后他瘦了很多,是肉眼可见的憔悴,有种糟糕的颓败感,以至于贺峻霖甚至怀疑他根本没带妆上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贺峻霖才信严晴薇所谓的“不好”不是为了骗他。
羽羽女士上楼见他傻站着,叫他两遍都没听见,好奇地走过去看他在专注地看什么,而后是出现在电视画面里的严浩翔,她瞬间了然。
羽羽女士:我说呢,你平时也不是那么爱看晚会,怎么今天自己一个人就跑上来了。
贺峻霖这下可是更解释不清这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了,于是匆匆地收回认真探究的目光,本不该心虚地,却也不是那么有底气地说困了,想先回房间睡觉。
羽羽女士:一会就过年了。幺幺?跟麻麻还害羞莫事?
被拆穿心思,大方点承认不就好了。羽羽女士叫不住他,贺峻霖钻回房躲了起来。
羽羽女士:锅锅,该说不说,小严还是挺帅的。
羽羽女士于是大声喊贺爸也过来看,以此调笑贺峻霖。
贺峻霖在房间里听见客厅电视声音被刻意调大,就知道肯定只有羽羽女士才那么幼稚,想笑话他。
他趴在床上,才不要理会羽羽女士的幼稚把戏,拿出手机却鬼使神差地看了今晚的热搜广场。限于时段特殊,词条基本都是春晚相关,而严浩翔的节目刚出,他的词条就被挂上榜首。
抛开他稳扎稳打的业务能力,相信不止又贺峻霖,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严浩翔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状态十分堪忧,一看就像是生了场重病,还没痊愈,是硬撑着完成节目的效果。
粉丝大过年的也不闲着,跑到工作室的官方号下面开始问责,观众也跑来吃瓜,而严浩翔不久前出车祸的事也开始传出一点风头。
贺峻霖也奇怪,先前他去看严浩翔,四肢健全甚至还能对着他小发雷霆,不见得能是那场车祸导致他变成这一副要死要活的,看起来过的居然比他还惨。
要是先前严晴薇没跑来找过他,贺峻霖看见严浩翔这样,大概还会有点同情心理,可现在怎么看都有点苦肉计的嫌疑。
但他这个想法没坚持太久,广场实时更新很快,外头严浩翔的节目刚结束,这边热榜第一条就刷新了,是严浩翔下场后晕倒的消息。
晕倒是春晚工作人员那边的说法,紧接着工作室也发了声明,说严浩翔先生近期因工作过度劳累身体不适,已送往医院就诊,因而无法继续参与春晚后续的媒体采访录制,万望见谅。
毕竟是春晚现场,管制比较严,所以还没流出切实的现场图片。但工作室那边已经向粉丝和大众证实了情况,这么严重的事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何至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既鸽了媒体的约谈,也惹恼了关心严浩翔的粉丝。
严晴薇那天其实除了跟他澄清那个孩子的身份,只字未跟他多提一字半句严浩翔的状况究竟如何,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所以严晴薇那么着急找上门,或许真的只是因为严浩翔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才希望能由贺峻霖来做一个了断,让一切回到正轨。
可贺峻霖仍费解,他看医生治病,大把大把地吃药,即便对生活和人失望,也拼了命只是想好好地活下来。而严浩翔从一场车祸死里逃生,到头来却这么折腾自己,是嫌命不该绝,活太长吗?
贺峻霖又气又恨,严浩翔这种人倒不如死了痛快,像谁天生欠他的,但凡不如意便要死要活了。
贺峻霖「管他做什么?」
贺峻霖手机一扔,把自己翻裹进被子里静置发酵了好一会,但过不了两分钟,他又爬了起来翻箱倒柜。他把先前在寺里求的平安符袋找了出来,还剩下四个没亲手给出去的。
他一一拆开来看,直到看见里面的符条是“平安健康”四个大字,贺峻霖便把其他的几个收合好。
“平安健康”这个词,貌似在长辈对晚辈的祝福中兼得比较多,再怎么说,又不是养儿子,这话倒确实不适合他和严浩翔的关系能说出来的。
当时写,贺峻霖也只觉得这四个字最简单,更不用刻意地动脑子,费心多想,本就是走个过场请的。但现在看来,这最简单的四个字,也不太有效用。
想来是不够有诚心,他没当回事,所以神佛没听见,不得灵应。既非诚心礼佛,又怎能怪神佛不灵。他的多此一举,如果被误以为是故意不敬,因此惹恼了神佛,才降罪过与谁,实在是业障。
贺峻霖将福袋抓在手里,十指紧扣闭眼空对其祝祷,重新诚心诚意地许愿。
迷信本不可取,但再怎样,贺峻霖仁义道德,也不是真希望严浩翔出事。就当给自己积点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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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晴薇应付完媒体,又在电话里挨了严母老半天的责骂,好歹才劝住严母要来医院照顾儿子急迫的担忧。
严母要真来了,撒谎说严浩翔晕事小,要是让严母知道孩子的存在,那麻烦可就大了。
眼下这个孩子的去处还没定论,严浩翔总寸步不离地守着床前,孩子的情况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又防着严晴薇趁他不在,送走孩子。
从西安回来,他的这种抵抗情绪就更强烈,固执地不愿面对这个孩子和他的真实关系,因为对他来讲已经不重要了。无期徒刑或者是死刑,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不允许严晴薇在孩子身上打任何主意,然后像个麻烦一样丢出去。
严晴薇跟他讲什么都听不进去,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实在是没办法了。
为了稳住严浩翔,怕他走极端,严晴薇只能尽量配合他,只要严浩翔不搞自毁前程那一套,万事好说。
为着这个孩子,严晴薇已经给严浩翔推掉了很多工作,毁了好几个合同,赔了不少违约金。就连春晚,都用这么招粉丝仇恨的方式推了媒体的采访,现在这个点,还有在讨要说法的粉丝呢。
严晴薇也想找人要个说法,谁让他摊上的是这么个倔驴弟弟。
严浩翔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严晴薇又如何真的忍心。阿姻就这么死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而贺峻霖大概率也不能原谅他,严浩翔现在的心情估计是觉得他被全世界抛弃了。就她这个做姐姐的,还在拼了老命捞他,居然被怀疑图谋不轨,合着骂全白挨了,从头到尾都她一个恶人。
现在唯一的、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那点前队友的情面,贺峻霖在看到她放出去的消息后多少能够有所动容。就算再不济,不过一刀两断,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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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没敢在家待太久,剧组还没开工,他就骗羽羽女士自己回了重庆。
倒不是因为羽羽女士单方面催婚,让他倍感压力才逃跑的。相反,羽羽女士终于是能体会到亲生儿子的心情,随他开心最好。
这就要倒带回大年初一那天早上说起了,贺峻霖被外头的爆竹声吵醒,睁眼就看见羽羽女士坐在他床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听见敲门,估计是来喊他起床的。
贺峻霖刚睡醒还有点蒙,没察觉到羽羽女士满脸都是担忧,就那么看着他。贺峻霖伸个懒腰预备再挣扎一下才起来,抻手时摸到自己枕边一大片的潮湿,立马发觉了不对。
他迅速靠着床头坐起,不自然地往上拉被子,怕被羽羽女士看到。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昨晚又掉进了几层噩梦里,但脸上的泪痕,都是难掩崩溃的证据。
羽羽女士伸手给他擦了擦,贺峻霖往后缩了缩,听见她的声音居然有点哽咽:
羽羽女士:弟弟,你哭了好久哇,哭得好凶。你知不知道?麻麻好担心你噻,麻麻跟粑粑又不敢喊你,怕吓到你。你哭得麻麻好难过。
零点,羽羽女士本来想叫贺峻霖一起倒计时的,全家一起拍个合照留念,门缝的灯透了出来,但敲门没人应声。先礼后兵,羽羽女士为了仪式感,直接破门也要把贺峻霖从床上拽起来。
贺峻霖没特意锁门,在家又不防谁,羽羽女士进来,一边喊着幺幺,走到床边一边就要动手挠他了。
可是她看见了贺峻霖的珍珠,骨碌碌的大颗大颗往下掉。羽羽女士慌了神,第一反应不是叫醒贺峻霖,而是喊贺爸。
贺爸中气十足地喊了贺峻霖好几声都没叫醒,羽羽女士怕他是做了噩梦,又怕突然喊醒他会被吓到,于是轻轻地拍他,像小时候哄他闹觉那样,想让他缓一缓。
也许因为是妈妈吧,贺峻霖真的慢慢安定了下来,泪水不再放闸,呼吸也和缓下来。
但羽羽女士始终放心不下,每隔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都要和贺爸轮流起夜来看一眼贺峻霖,见他又在哭,想方设法耐心地哄他睡安稳,羽羽女士出马也总有奇效,立竿见影。
但总是没过多久,贺峻霖还是在哭,很小声很小声的啜泣,无声地留泪。羽羽女士心疼,干脆就在贺峻霖床边坐了半宿,哄着他睡。
贺峻霖掉进了层层叠叠的梦境中,潜意识被包裹在泥潭里,艰难地感触外界的情绪,却无法真正醒来。外面的人进不来,他把自己困死在了原点。
贺峻霖不知道该怎么向妈妈解释自己无意识落泪的合理性,相当无措地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装作一无所知,无辜地眨了眨已经略红肿的眼睛,含含糊糊地回答。
贺峻霖啊?应该是做噩梦了,我没事。
羽羽女士:幺幺,你要是有啥子事情要跟粑粑麻麻说,不要自己一个人埋在心里好难过。
贺峻霖没有。
贺峻霖立时低下头,咬着唇。
羽羽女士坐在床边反思整整一夜,也许是因为随着贺峻霖慢慢累积的年龄,到了而立之年,就觉得他是个独立的大人了,家里对他的关心也开始变少,很多心里话他也不再跟妈妈分享。问他累不累,也总是说过得很好,一切顺利。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只一味的看重他的人生大事,而忽略了贺峻霖的感受。
羽羽女士拿起床头的那个红色小福袋,塞到贺峻霖的手中,
羽羽女士:幺幺,你要是觉得压力太大了,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即便一辈子只跟爸爸妈妈过,你开开心心的,妈妈都不反对。
那是贺峻霖昨晚一直攥在手心,羽羽女士给他掖被子发现的。东西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有求皆苦的滋味。贺峻霖心里有所求,才会藏苦不说。
羽羽女士:对不起幺幺。
她的初衷也只是希望贺峻霖能够幸福开心,不是要强逼他做不愿意的事。
贺峻霖才是心中有愧,死死攥着手中的东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他太口是心非得太绝对,以为满不在乎,其实还会纵生波澜,所以试图溺死,却忘了岸边还有人拼了命想抓住他。
贺峻霖不忍看羽羽女士日夜担心的眉头深皱起,为他多添一道皱纹,更怕被知道内心深处丑陋的伤痕,会伤了她的心,让她又平白的苍老几岁,于是最后收拾好行囊又离开了家。
他是个很爱逃避问题的人,却不是会隐藏情绪的高手。
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他不是没有问题的答案,只是一味的害怕未知,怕只能束手就擒,于是负隅反抗,态度强硬地举起了刀,失手捅向的人还是自己和爱他的人。
需要重新开始的人,一直是贺峻霖,严浩翔只不过是他懦弱胆小的借口。
丁程鑫和马嘉祺是前车之鉴,家人是他心软的理由。
他不想浑浑噩噩地这么把一生浪费了,才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哪怕会错手杀死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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