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茫茫,一片死寂,远处还有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换作旁人,孤身一人在这样阴冷诡异的地方走着,不说被吓得灵魂出窍,但绝对不会像我这般闲庭信步,如同在逛街一样悠然自得。
倒也不是我心大,因为…
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就围绕在我周围。
虽然没有露面,但我知道他就在身边。
不然像我这样大大咧咧的闯进这个满是怨灵鬼怪的地方,怎么可能一路上都平安无事。
我低头看着路边的乱石。无辜地眨眨眼,仰着头,一脚踩了上去。
女孩被晚风带起的裙摆就在眼前飘摇。
从一开始就悄悄跟在宴华岁身后的朴智旻盯着随着她行动而小幅度摆动的手,心下犹豫,却又极其渴望能把那只柔软的小手包在自己冰冷的手心之中。
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自己会不会吓到她了?
只一个分神,面前的女孩就忽然身体一歪,摔坐在地上。佝偻着后背,低着头,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她压抑委屈的哭声。
朴智旻一下子就慌了,也顾不上其他,大步拐到女孩前面,蹲下身子。
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右手摸着我的头。
朴智旻:“受伤了吗?”
一边担心的问,一边用视线在我膝盖和小腿上扫视。
宴华岁:“受伤了。”
我朝他伸开双臂,可怜巴巴地娇声道。
朴智旻:“是扭伤了?”
朴智旻没看出什么外伤,连破皮都没有。
但看到女孩红着眼眶,委屈至极的朝他撒娇的模样,像是胸口被一只小奶猫撞了一下,瞬间全身酥麻,像通了电一样。
宴华岁:“受伤了。”
我重复道,继续向着他展开双臂。
朴智旻:“哪受伤了你要告诉我啊。”
朴智旻无奈地看着固执的我,幽幽地叹了一声,向前倾着身体,把我抱进怀里。
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哄道。
抓住你了,我的厉鬼大人。
我狡黠地笑出声,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宴华岁:“没受伤,骗你的。”
宴华岁:“就想让你抱抱我。”
耳边是女孩喷洒的热气,得意洋洋的笑声剐蹭着他的耳廓,怀里是温香软玉。
朴智旻怔忡了一会儿,也笑了。
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试探道。
朴智旻:“你不生气了?”
宴华岁:“不气了。因为时间太宝贵了,我想把时间用在刀刃上。例如说多抱抱你,多亲亲你,多和你待在一起,和你聊天,了解你的事情,一起分享小事。”
在离开前,制造一些美好的记忆。
更有意义不是么?
朴智旻愣了愣,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朴智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为什么她说得就像是离别前的最后一次狂欢那样?就像是在抓紧时间告别。
宴华岁:“(笑)是啊。”
我自知失言,笑着附和道,也不忘记自己来这里要做的第二件事。
宴华岁:“智旻,这所学校是不是有一个后花园?”
朴智旻:“的确有。”
昨晚他就是在那里休息的。
不过她怎么知道的?
宴华岁:“那里还种着花儿吗?”
我佯装好奇地问道,为待会提出想去看看的说辞作铺垫。
朴智旻若有所思的观察我的表情,主动提议道。
朴智旻:“还种着。你要去看看吗?”
本来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那儿真的还种着花。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
宴华岁:“居然真的还种着花?我以为那么多年过去,那儿应该已经荒废了。是你种的吗?”
朴智旻把我扶起来,牵着我的手往前走。
闻言认真的想了想,但模糊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那处花丛的记忆。
也许是时间太长了,他忘记了。可能是他种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死前种的。
他只是很喜欢那种在荒芜中生机勃勃的样子,所以一直都在细心照顾着。
朴智旻:“不知道,可能是。”
朴智旻:“我忘了。”
这孤单的几十年太长了。长到他的记忆逐渐遗失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如同沉入海底的宝藏,无人知晓,默默消逝。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既然后花园跟朴智旻的执念有关,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心里越发疑惑,也更好奇了。
遮盖着清冷月色的乌云被一阵阴风吹散,盈盈的月光慢慢揭开那个后花园的神秘面纱。
朴智旻:“…到了。”
朴智旻停下脚步,侧了侧身子,让我能够看清楚那个花园的真实面目。
干涸的水池,枯萎的树木,连那些用来歇息的长凳都结满了蜘蛛网,像是一张死气沉沉的灰色照片。
而在其中额外显眼和格格不入的,是花坛中在洁白月光映照下,像从最柔软的蚌里诞生的莹润珍珠般,奶油色的一丛花簇。
枝叶是健康的绿色,每一朵花都开得热烈,找不到一点泛黄或者被虫子侵扰的痕迹。
一看就知道,被人很好的打理着。
幽香混入阴冷的晚风里,拂过脸庞和鼻尖,那香味,与我身上的香水味如出一辙。
是一丛……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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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厌弃遗忘,庇护着怨灵,滋长着阴暗的那间学校,有一个荒芜的后花园。”
“那里种着十七岁少年的春天和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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