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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苏父出发当天,苏幕遮简单收拾了行李,就去三天,而且大概率是和爸爸分开行动的。
她爸能出现的场合,一般她这个无关人员都去不了。
苏母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东京到处走,便也跟着一起。
其实苏父过去三天的工作排的很满,基本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也就是借这个机会带女儿出去放松一下,训练太辛苦了。
这一家里,就苏幕遮自己训练最刻苦,当爸当妈的心疼孩子,总想着她多歇歇。
夫妻俩私下商量过很多次,是否还要继续女儿练习花滑的梦想,做父母的,孩子磕着碰着都要心疼好久,更别提花滑对身体伤害这么大的运动,自从女儿练了花滑,受伤都成家常便饭了,苏幕遮自己都能处理大部分擦伤。
“行了,都弄好了,我就等着……”苏幕遮正打算把装好的行李袋拿到客厅,却忽感心口一阵钝痛,真的剧烈无比,疼得她直接跪到了地上。
“呼——呼——”苏幕遮大口的喘气,感觉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
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在不断响起来,并且随着疼痛的作用越来越清晰。
羽生结弦。
“羽生结弦,羽生结弦,去,去找羽生结弦!”她心里的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苏幕遮整整心情,打开门飞奔下楼,“爸爸,你先去东京吧!我明天去找你!”
压根没有听回答的打算,苏幕遮随手拿起件运动服外套就跑出了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知道她要去找他,不顾一切的,找到他。
这个时间,羽生结弦应该在冰场,苏幕遮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催着司机赶往仙台冰场。
好像很多灾难来临前,都不会有什么提示或预警。
311,这三个数字,会成为东日本众多民众一生的记忆。
这时候,羽生结弦正在冰场进行日常训练,一切都像往日一样平静。
变故只在一瞬间,羽生结弦感觉到冰面开始剧烈的摇晃,随后便在他的眼睛里一寸寸快速碎裂,他无法站稳,很快,连冰场的灯都熄灭了,周围的一切危机四伏,他的眼前却漆黑一片。
地震了。
作为在地震多发国日本出生的孩子,羽生结弦从小接受了非常多的地震逃生教育,但现在真正经历了这样的天灾,羽生结弦发现自己只能紧紧抱着前辈的胳膊,不知道下一步又该如何。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谁能来,救救他……
耳边一阵嘈杂,全都是呼救声和尖叫声,他闭着眼睛发抖,近乎机械的随着前辈的脚步往前走。
他听见大地正在怒吼,不断有东西碎裂的声音,铁制的柜子倒塌的声音。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羽生结弦!羽生结弦!羽生结弦!”
那声音自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真切无比,不似作伪。
这是真的吗?
羽生结弦猛地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可惜周边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羽生结弦!羽生结弦!羽生结弦!你在哪里!”
苏幕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车开了大半路程,她忽的感到一阵地动山摇,顷刻间,路边就有建筑物倒塌,人群都在尖叫,抱着头逃跑宛若无头苍蝇。
只有她还在向前跑,向着冰场的方向跑。
作为从小以国际级花滑运动员标准训练的人,苏幕遮的爆发力,体力都远超于常人,上学时所有的短跑、长跑,除非是所在项目的专业运动员,不然很难能超越她。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跑步应该由痛苦形容。
她不知道自己跑的有多快,不知道身边又变成了什么样,她觉得自己的胸腔由于运动难以呼吸,大张开以求呼吸新鲜空气的口腔一股股灌进冷空气,痛的像是在灼烧。
冰场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跑出来,苏幕遮没看见羽生结弦,所有人都在往外逃的时候,只有她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摇摇欲坠的冰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为了一个可能已经逃出去的人赌博,但心痛的感觉太明显了,她想,如果没有亲眼看见他平安,她一定会悔恨终生。
“羽生结弦!羽生结弦!有听见我的声音吗!”
她夜视能力并不好,看不清前面有什么,地面因为地震崎岖不平,偶尔还会有慌忙逃窜的人狠狠和她撞上。
不行啊,她还没找到想找的人呢。
“羽生结弦!羽生结弦!”她用尽所有力气大吼。
奔跑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是一直在什么支撑她,苏幕遮来不及细想。
那是,ももこ的声音吗?
在这个想法浮现的瞬间,羽生结弦就松开前辈的手向前奔去。
“ももこ!ももこ!”
是羽生结弦的声音!
苏幕遮大喜过望,也加大声音喊羽生结弦的名字。
在漆黑一片的冰场,两个人循着声音摸索前进,终于与彼此相遇。
“羽生结弦?”苏幕遮紧紧抓住他的手。
“是我ももこ!”羽生结弦激动到呼吸都有些困难,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他的希望,他视之为生的希望的光。
“来不及了,我们快出去。”苏幕遮听见耳边的响动越来越不妙,拉紧羽生结弦便向外奔去。
她方向感不错,进来的时候一直有记方向,和羽生结弦几乎是一路狂奔,跑到了冰场大门外的空旷处。
“这里暂时安全一点。”附近没什么高的建筑物,现在的震感也比刚才小一点。
羽生结弦还在发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运动短袖,脚上的冰刀鞋因为慌乱还没脱掉,冰刀套也留在了冰场,估计冰刀已经磨得不能用了。
“ももこ,”劫后余生的小少年满眼欣喜的望着她,“你来找我啦?”
神明听见他的声音了。
“我……”苏幕遮喘了几大口气才缓了点儿,嗓子由于吸进了大量的冷风,还是嘶哑的状态,“你可能不信,我都准备出发去东京了,心里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要我一定来找你。”
话落,她便张开双手,紧紧拥抱住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少女的馨香气息扑进他的鼻尖,怀抱温暖而柔软,苏幕遮的下巴依赖的放在他的肩窝,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颈畔。
羽生结弦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惊得瞪大了双眼,心若擂鼓。
“还好,还好……”苏幕遮真真切切的抱到他,方觉无比庆幸。
还好,我找到你了。
羽生结弦几乎忘记了他刚刚经历生死,这场天灾不知道夺去了多少无辜者的生命。
“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吧。”苏幕遮很快计划起来。
“最空旷的地方比较安全一点。”羽生结弦想了想,“学校那边有个广场,我们先去那边吧。”
“可以,都听你的。”苏幕遮走到他身前,背对着他半蹲下来。
“嗯?”羽生结弦懵了,“怎么了ももこ?”
“背你啊,”苏幕遮一脸理所当然,“你穿冰鞋不方便走,脱了的话现在的地又硌脚,我背你更好点。”
“不用,我可以的。”日本人羽生结弦坚决不从。
“呀!羽生结弦!快点!”ももこ妹妹终于对她的结弦哥哥露出了獠牙。
“……那你累就跟我说哦。”结弦哥哥灰溜溜爬上了妹妹的背。
小姑娘的脊背很单薄,但背起了一个他还能走得很稳,一步步往前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被同龄的女生背起来,日本从小对男孩子的教育很注重培养孩子的责任感和自主性,日本人很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更别说他是个男生,现在居然被女生背在路上走。
虽说他的家庭不算是完全的日式教育,但也不会告诉他这种时候可以安心享受。
街边都是一片狼藉还能偶见废墟,电线杆横躺着,下水井盖横飞,到处都是水……
一眼就能知道,在灾祸面前,人类到底有多么渺小。
这种等级的地震,苏幕遮害怕还有余震,加快了脚步,羽生结弦虽然瘦,身体上的肌肉密度倒很高,属于看着轻巧实则敦实的类型。
她找羽生结弦的时候消耗了大量体力,现在还能背着个一米七的男生健步如飞,感觉跟回光返照了似的。
系统对着3000积分的大力buff垂泪,呜呜呜呜这可是十几个日常任务才能攒到的数目。
往目的地走过去的路上,两个人遇见了匆匆忙忙回来找弟弟的羽生沙绫,她也才安全到避难所,放心不下还在冰场的弟弟,马上就跑过来了。
结果一眼看见弟弟被和他玩的很好的小姑娘背着走,脸上的表情一度复杂。
“沙绫姐姐!”苏幕遮朝她笑了笑,“你来找结弦吗?冰场那边不太安全,结弦和我说先去广场那边待着。”
“……啊,”羽生沙绫缓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已经被安置到避难所了,现在带你们过去,妈妈已经在那里了。”
“那爸爸呢?他还好吧?”羽生结弦紧接着问道。
“爸爸在学校来不及赶过来,但已经安全了,放心吧。”羽生沙绫走到苏幕遮左手边,帮忙看哪里会不会突然倒塌。
“ももこ,你今天不是要去东京吗?”羽生结弦冷静下来,忽的反应过来不对,“按你和我说的时间,这个时候,你已经离开仙台了。”
苏幕遮实话实说道:“本来是准备走的,猛然心口特别痛,老有种感觉让我来找你,不来的话,我觉得我会后悔。”
她又把羽生结弦往上掂了掂,“你看,相信直觉是没有错的。”
小少年把脸深深埋进小姑娘的颈窝,两颊都是滚烫的。
还以为不会再在ももこ面前这样了来着。
一路跟着羽生沙绫走到避难所,里面人头攒动,没多少下脚的地方。
其实放在以前人少的时候,空间还是非常开阔的。
羽生沙绫走在前面带路,苏幕遮背着羽生结弦艰难的走在人群中,大家大多灰头土脸的,没有一个人是笑着的,耳边充斥的是哭声和叹气声。
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苏幕遮却感到死气沉沉的。
劫后余生没多少时间和精力感到幸运,大家都在担心自己未见到的家人,已经损毁的家园。
由美已经领了餐食回来,两个人一个小小的饭团,水需要自己去打,队子很长,等待的时候也不像从前一样有手机可以消解无聊,就算手机有幸保存下来,现在也没有信号,加上由于地震全城断电,避难所里面正随着天色慢慢变暗。
苏幕遮生在帝都,家境优越,从小到大唯一吃过的苦大概就是练花滑,父母为她遮挡住了天空里的一切风雨,就像是羽生结弦想的那样,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
小姑娘从没有因这样的成长环境有什么骄纵的毛病,可能也是由于从小都在和花滑作伴,得到全部宠爱的同时,也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
四个人分到了很小的一块地方,大概是两块榻榻米那么小,由美和羽生沙绫担心两个小孩子吃不饱,把原本她们两个人分的饭团塞到了苏幕遮手上。
苏幕遮瘪瘪嘴,手里的小小的饭团变得沉甸甸的。
她伸手在外套口袋里掏了一下,意外摸到了一袋饼干,记得是昨天训练之前妈妈怕她饿塞在她口袋里的。
“结弦哥哥!你看!”小姑娘献宝似的将口袋里的饼干举到他眼前。
自封袋里有十几块黄油味的曲奇,放在地震前仅是偶尔会吃的零食,放在现在简直像从天而降的宝藏。
“伯母,姐姐,你们吃饼干吧!我妈妈做的很好吃的!”礼尚往来,苏幕遮把饼干送给了坐在她旁边的由美。
她和羽生结弦吃完了手里的饭团,这点东西对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算不上什么,不过现在能吃上东西,好好活着,已经是一种最大的幸运了。
苏幕遮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活着也是这样艰难。
出来太着急了没带手机,联系不上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准时上车离开仙台。
大家都会平安的。
系统帮她买的大力buff这时候完全失效,苏幕遮自己不知道,只感觉自己的力气正一点一点流逝,过度运动的后遗症全都涌进了身体。
她瞬间软倒,坐在她对面的羽生结弦看她情况有点不好,眼疾手快的接住摇摇欲坠即将向后倒下的她。
“苏苏怎么了?”由美关切的问道。
“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多,有点累到了,没事,休息会儿就好。”苏幕遮无力道。
羽生结弦将苏幕遮怎么找到他,又一路背着他来避难所的事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天,这,真是,”由美都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位小姑娘了,“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苏苏,真的救了结弦一命。”
苏幕遮挥手都费劲,“没事的伯母,也不能这么说,就算我不过去结弦肯定也能平安出来的。”
她没觉得自己多伟大,也不想承下这么大的人情。
羽生结弦紧紧搂着苏幕遮,心底的愧疚感其实从苏幕遮背起他的时候就开始了。
要不是因为他,ももこ现在早就待在安全的东京,不必经历这些的。
现在看见小姑娘近乎脱力,他也只能尽量把她搂进怀里,让她能暖和一点。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避难所里仅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亮着,周围很黑很冷,他感觉到苏幕遮在他的怀里冷的发抖。
但他却无能为力。
没精力有其他什么旖旎的想法,羽生结弦只想让小姑娘更暖和一点,伸出双臂将她抱紧。
“你睡着了吗,结弦哥哥?”小姑娘在毛毯里戳了他一下。
“还没有,ももこ睡不着吗?”羽生结弦将她背后的毛毯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背部,小小一块毛毯,基本大部分都在苏幕遮身上。
“没,太冷了。”小姑娘主动往他怀里钻了钻。
“要是睡不着的话,一起出去透透气吧。”羽生结弦提议道。
“也好。”
两个人将毛毯叠好留在原地,没有惊动任何人,轻手轻脚的走到避难所外。
从小生在繁华的帝都,这应该是苏幕遮第一次看见没用灯照亮的城市。
地震来临前,仙台同样是个夜景很美的城市,只需要一场地震和海啸,所有先进的设备全部都被损毁殆尽。
抬头看,天空的星星繁密,一颗颗缀在夜空之上,这一晚,月光是晦暗的,灯光是晦暗的,流云如网般瓦解了夜的凄然,世界以另一种形式,在两个少年的眼前斑斓。
这样的场景在眼前太过壮丽,苏幕遮感受到她太渺小了。
“滴答。”一滴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真是奇怪,亲身经历大地震,和羽生结弦死里逃生的时候她没哭,现在看见这样美的夜空,她居然哭了。
人生如草芥,而星空永恒,她敬畏这宇宙,也深感生命之无力。
“我们,也是星尘吧,”苏幕遮伸出手,好像想要抓住遥远的星星,“在仰望星空时,我们也在试图找寻回到自我的路。”
“……对不起,ももこ,”羽生结弦忽的说道,“如果不是来找我,你不会经历这样的事的。”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结弦哥哥?”在幸福里长大的小姑娘,哪怕到了现在,眼睛都还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来找你,是我自己的意愿,看到你平安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所有不用觉得抱歉什么的,结弦哥哥是值得我这么做的朋友呀。”
极目不见故土,抬头却是同一片星空。
羽生结弦知道自己的冰场、学校、房屋都已损毁,有那么一刻,他是万念俱灰的。
现在,在这冗长的黑暗中,他看见了唯一的光。
“或许能让我爸爸帮忙找找继续训练的冰场,”苏幕遮在黑暗中看向他,“结弦哥哥有知道仙台以外的冰场,哪里比较好吗?”
羽生结弦沉默了一会儿,“花滑,这件事,我真的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吗?”
感到他的挣扎,苏幕遮抿抿嘴,手握住了他的手。
“这场灾难,一定有很多人失去生命,很多家庭失去家人,我只会滑冰,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这时候,再为了滑冰而离开这里,我会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在说什么啊你!”苏幕遮情绪激动的打断他,“活着很难很难,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这样的灾难也不是我们愿意的,谁都不想看见,我不知道你们日本人怎样看待生者和亡者的联系,但你不能这样想,斯人已逝,无可挽回,作为活下来的人,才更不应该沉浸在已经过去的悲伤中,我们要大步大步的,全力往前走,为生者们带去力量,这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结弦哥哥,花滑,也可以作为希望,照亮很多人的。”
羽生结弦没有回答,脑袋轻轻落在了苏幕遮的肩上,随后将身体的重量也交给了她,是全然依赖的姿态。
苏幕遮仰头看着繁星,也将头歪向了羽生结弦那边。
上天啊,请一定要善待我身边的少年,他太能悲悯这人间,将亡者们的祈愿背在了自己肩上,他不该带着枷锁去滑冰的,他该自由自在的,做任何想要做的事。
在长大的一路上,所求基本都会被爱她的人一一实现,所以苏幕遮是个唯物主义者,她没什么超出能力的愿望。
这一次,她真诚的希望,这世上有神明,能保佑少年的梦想坚定的走下去。
“我祈祷每一个微弱的生命,都能有一个栖息的家园,我祈祷每一个善良的灵魂,都能找到一片无尘的净土,我祈祷春天的花蕾,能够在阳光下肆意的盛开,我祈祷每一场风暴之后,都有新的勇士再一次勇敢地站立,我祈祷那一颗星辰,永远不会坠落。”苏幕遮喃喃。
我祈祷,这艰辛的少年,前路一帆风顺,无灾无难。
两个人在避难所外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苏幕遮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自己睡眼惺忪,实在抑制不住闭上眼睛的冲动后,羽生结弦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将她稳稳背在了背上。
羽生结弦背着已经睡着的小姑娘走进避难所,回到那一块狭小的地方,将小姑娘放平,盖好毛毯。
他没什么睡意,侧坐在地上,让苏幕遮枕着自己的腿。
煤油灯的光很微弱,隐隐约约看得见五官的轮廓,她的睡颜恬静安然,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也同样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羽生结弦定定的看着她,着了魔般将上身越弯越低,最后,他的唇落在苏幕遮的脸颊上,虔诚到像是在亲吻自己的信仰。
小姑娘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少年才惊醒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一下僵直了身体,慌张的左顾右盼。
怎么能趁ももこ睡着做这种事呢。
末了,他却又笑开来。
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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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苏父是怎么做到的,第二天中午时就有仙台政府这边的人来避难所找到了苏幕遮,想要带她去更安全的地方安顿,等苏父苏母从东京赶回来。
苏幕遮态度很坚定,离开可以,但一定要带上羽生家一起,不然她就等苏父来避难所接她。
工作人员居然也态度很好的同意了。
关于为什么苏父能让政府这边这么积极的响应,苏幕遮给的答案很模糊,只说苏父是干外交的,她作为家属,要是在这种时候一直呆在避难所,国际影响不会太好。
这话就足够引人猜测了。
关于冰场,有了苏父的介入效率也很快,日冰协这边帮忙联系了安全市区的冰场,条件比仙台这边还要好一些,随时可以让羽生结弦过去训练。
地震发生第三天,苏父苏母紧赶慢赶回到了仙台,想要带女儿回国。
苏幕遮其实很不想在这时候离开日本,离开羽生结弦,但父母都觉得现在不太安全,苏幕遮的意愿遭到了强烈反对,应该是唯一一次没有被满足的愿望。
“明天就要出发回北京了。”苏幕遮去了羽生结弦目前所在的冰场道别。
“那等地震结束,ももこ还会回来吗?”羽生结弦急切的追问。
小姑娘只能苦笑,她也不愿意和羽生结弦说假话,“这个,很难说。”
那就是可能不会回来了。
小少年几天前才明了心意,汹涌的情意就被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他深深垂头,声音已经带了些哽咽,“那,ももこ不管在哪里训练都要加油哦,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
“不会的呀,”苏幕遮冲他晃了晃手机,“随时可以联系的,现在信息技术这么发达,哪怕分隔两地也没关系的。”
小姑娘的手捧起他的脸,满面的笑意温柔,“结弦哥哥,中国有句诗,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意思是四海之内有知心朋友,即使远在天边也如近在比邻,我们也像这样吧,友谊不会因为距离变淡的。”
“好,一言为定。”
患难与共的朋友,少年倾慕的女孩从东京出发,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她曾热烈的走进他的生命,又在后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羽生结弦从未试图忘记她,因为他相信只要走过艰辛,一定会有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花滑训练很繁杂,很累,离别的时候说要经常聊天,这个诺言也没有实现。
小少年常会梦见那个和夏日一样明媚的小姑娘,也会梦见17岁那一年的大地震,两个人在避难所相互依偎。
想要见到她的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愈发滚烫。
明明ももこ已经不在他身边了,翻开那以后的日记本,里面还是满满的关于她。
真希望有一天,能将日记本里酝酿了一整个夏天的情话写成情书寄予你,将那些曾经的词不达意、言不由衷、拐弯抹角的小情意,都坦坦荡荡讲给你听。
……
后记:
2014年的索契冬奥,19岁的羽生结弦为日本国家队夺得了本届冬奥唯一一块金牌。
这是从大地震中走出来的幸存者,也是曾经那个容易脸红的小少年。
回到他深爱的家乡,民众们为他筹办了凯旋巡游,引起了数万的人口流动。
重建后的仙台比从前更美,巡游车下的大家脸上带着激动、幸福的笑意,好像那场磨难已经随着时间推移,将痛苦的记忆淡出。
羽生结弦知道,痛苦、悲伤,仍离自己很近。
至今,他行走至远方,夜晚一个人时,仍在思量他的小姑娘。
前面是他和妈妈约好的,巡游里见面的地方。
高楼中间开放的阳台,视野开阔,他和妈妈可以互相看见对方。
今天太阳很好,阳光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羽生结弦极力向妈妈的方向望去,看见她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小少年呼吸一滞。
他不会认错的。
他日思夜想的女孩,正向他招手。
19岁的羽生结弦,花滑届初升的新王,却在这时热泪盈眶。
苏幕遮也掉了眼泪。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再会,她带着冬日后的春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生之宇宙,归之同途。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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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我愿作那向南流淌的日光,飞去见我的心上人。
作者:愿为明月,万里照君。相思关切,驰越千峰不更。
作者:我祈祷……(——《我祈祷》碑林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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