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分别之前的嘱托

现在自己不应该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这是对明台的不尊重。

也是对那个姑娘的侮辱。

男人收回思绪。

明台并没有意识到老师的走神，他还在安静注视着于曼丽的身影，直到照片已经彻底化作灰烬，那个姑娘站起身，从火堆的旁边走开。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王天风平静地说，“恨我吗？”

小少爷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我有点儿怕你。”

他到底说了实话。

男人也微微扯起唇角。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吧？”

他继续问着，是很长辈的，聊天的语气。明台看过来的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挑衅感，而更像是真正面对老师的学生。他轻轻地笑。

“记得。在飞机上，老师盛气凌人。”

“你也好不到哪去，目中无人。”

“......”

“会想念这里吧？”

“会。”

“这里的人呢？也会偶尔想起来吧？”

“会。”

短暂的沉默，小少爷看过来，视线里是很刻意的玩笑感。

“除了你。”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其实很明显，所以王天风露出了一个微笑，是任何一个老师面对自己的爱徒，都有可能露出的表情。

“我在这里送走了一批批的孩子，有的送到了前线，有的送到了敌后，有的送进了坟墓。他们有的温和，有的敦厚，有的烈性，即便是有贪生怕死的，也都是些好孩子。只可惜，他们生错了时代，进错了学校，跟错了老师。”

王天风带着明台缓缓漫步在这所军校里，语气很轻很淡，仿佛在用气音说话，“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此时，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等到自己下了地狱，见到那些死去了的学生，自己再跟他们道歉吧。

可活在现在这样的世界，他只能继续坚持这样的“罪恶”，坚持着送自己的学生步入生死危机，目送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师，为什么不让我们战死沙场，非要用这种极端又残酷的方式来考验我们？”

感觉到“毒蜂”身上低沉的气息之后，明台终于忍不住，再次说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个问题显然已经在他心里积压了很久，“都是人，哪有人不贪生呢？”

“你知道一个贪生怕死的孩子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王天风终于转身，看着自己这个心爱的学生，语气也逐渐严肃起来。

“他会毁掉一次行动；为求自保，他会出卖组织。”

“......”

“明台，一旦走出这个大门，你所碰到的所有危险就都是真的了。行动中无所依凭，没有后援；精神上人格分裂，备受摧残，时时刻刻处于险境。死亡，对于你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稍有不慎，就会自我毁灭。”

小少爷不再说话。

“记得，一个优秀的特工，唯一的生存根基就是，不畏死；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谁也别信，除了你自己。”

所以，也不要相信我。

也许下次再见面，我就会送你去死。

这就是特工。

这就是他们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必须要面临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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